她是做过娘的人,纵然柔弱,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孩子,便是头也不回地闯了出去,慌张地与宝清对视,宝清最机灵不过,扶着她迅速走远。
那一边,尼满不过是带人走开了几步,就眼见兰格格抱着阿图格格从窦土门福晋的帐子里走出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刻奔回帐前,刚要开口询问大汗,却听得里头靡靡之声。
“大汗,是我美,还是海兰珠美?”
“大汗,大汗……”
扎鲁特氏的声音,仿佛能化去男人的魂魄,她娇口今着想要与皇太极结-合,急促的喘-息里,惨杂着一阵阵放-浪的笑声。
尼满等在外头,听得这催心肝的动静,他跟随皇太极多年,早已见怪不怪,可扎鲁特氏这般,巴不得所有人都来听见的张扬,真是不知长了几层脸皮。
这样的女人若是收在大汗身边,将来宫苑里,可有的热闹了。
尼满叹了一声,命手下去预备热水,他倒也好奇,这样的人若留在大汗身边,能活多久。
草原上,大玉儿带着雅图骑马,多尔衮带人巡防归来,大老远见这里有人,起初没有认出是玉儿和雅图,便要命手下过来叮嘱几句,调转马头时,忽然听见大玉儿的声音,忙回眸看。
雅图骑着她的小马驹,一路往前跑,缰绳在半空飞舞,像是脱了谁的手。
大玉儿追在身后,喊着:“雅图,拉缰绳,抓紧缰绳……”
虽是小马驹,个头也不小了,良种好马,脚程极快,这架势雅图若是被甩下来,少不得伤筋动骨。
多尔衮没再多想,策马迎上去,谁知那小马驹见到大马,竟是更加兴奋急躁,双踢高高扬起,雅图尖叫一声,被掀翻下去。
多尔衮飞身扑上来,抱着侄女滚在地上,大玉儿吓得腿软,跌跌撞撞跑来,从多尔衮怀里抢过女儿,浑身战栗着,声音也颤抖:“雅图,摔疼了吗,叫额娘看看……”
可雅图却咯咯笑起来,没摔疼也没吓坏,扑腾着从额娘怀里爬出来,缠着多尔衮,奶声奶气地撒娇:“十四叔,我要骑大马马,十四叔骑大马马。”
大人俱是愣了愣,大玉儿刚要开口阻拦,多尔衮就抱着雅图,也不问问她,将侄女放在肩膀上,大声说:“十四叔带你骑大马。”
雅图欢喜极了,早把方才的恐惧抛在脑后,压根儿没意识到额娘吓得都站不起来,高高兴兴地跟着十四叔去骑大马,坐在多尔衮怀里,新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朝她额娘挥手:“额娘,好高好高。”
苏麻喇赶来,将格格搀扶起,多尔衮早带着雅图跑远了。
大玉儿喘着气,惊魂未定,气道:“一会儿回去,要狠狠揍她屁股,这小丫头越来越野。”
苏麻喇笑道:“还不是像您?”
大玉儿瞪她一眼:“胡说,我从小就听话。”
可“听话”两个字,却像魔咒似的,一提起来,就能叫她的心揪在一起。
大玉儿要将这糟糕的念头按下去再按下去,难得出来玩一趟,更何况她如今,正努力照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额娘……”
老远老远,传来雅图的声音,大玉儿举目远眺,多尔衮已调转马头,迎着夕阳奔来。他和雅图满身金光,像披了金子做的铠甲,炫目而耀眼。
大玉儿欢喜地朝女儿挥手:“额娘在这儿呢。”
叔侄俩到了跟前,雅图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多尔衮道:“天要黑了,雅图听话,跟你额娘回去。”
小姑娘贪玩,但很服十四叔,抱着十四叔亲了一口,多尔衮挠她痒痒,她咯咯直笑,大叫着要额娘救她。
大玉儿张开怀抱接女儿,嗔怪:“可别闹了,夜里尿床,额娘要打屁股了。”
远处营帐边上,齐齐格带着侍女正站在这里,她本是来找大玉儿,那么巧遇见丈夫巡防归来,而她看见的时候,雅图已经坐在丈夫的马背上。
她本来挺高兴的,想过来一道凑热闹,可再看见雅图亲多尔衮,看见多尔衮逗侄女玩作一团,看见雅图到了大玉儿怀里,对着多尔衮依依不舍地摆手。
看见多尔衮的目光,久久地停在孩子身上……
齐齐格的手,已紧紧握成了拳头,多尔衮喜欢孩子,不论是雅图还是别家的小侄儿,多尔衮都是喜欢的。
既然他喜欢孩子,这么多年了,他就一点不想,一点也不着急?
不,不是多尔衮不急,是她自己没本事,是她没用生不出,为了顾及她,多尔衮甚至连妾室连别的女人都不碰。
“福晋?”侍女提醒道,“咱们是……”
“回吧。”齐齐格僵硬地转过身,“我累了,回去歇着。”
夕阳落到了世界的那一头,草原上渐渐被黑夜笼罩,多尔衮坐在马背上看着大玉儿和雅图离去,一直到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
“贝勒爷。”手下的人上前来,“天黑了,请您回营休息。”
多尔衮摆手:“再巡查一遍,务必保护大汗周全。”
且说大玉儿回到营帐,姑姑派人送了饭菜过来,她问姐姐在哪里,不多久宝清来了,笑盈盈说:“兰格格已经用过晚膳,这会儿都睡下了,今天赶路累得慌,抱着格格哄着哄着自己就睡过去了,奴婢不舍得打扰。”
大玉儿说:“有姐姐真好,有她在,我不会再忙得团团转。”
但她还是叫住了宝清:“我这话,你别说给姐姐听。”
宝清心里明白,兰格格若是自己的男人孩子还在,哪里有闲工夫来为妹妹带孩子,玉福晋亦是无心才这么说。
不过……她走出营帐外,今天大汗和那个扎鲁特氏的事儿,早晚会传出去,刚才就听见兰格格念叨,说玉福晋要伤心了。
宝清摇了摇脑袋,这轮不到她操心,便急匆匆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