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温柔地说:“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地就会了。”
齐齐格心头一颤,大玉儿亦如是,但她没有刻意去扯开话题,不然显得她很在意,果然齐齐格自己也不乐意继续这样的话,何必反复将伤疤揭开,连皮带肉还带着血,多疼呐。
“你们瞧,出手很阔绰,看样子林丹汗活着的时候当真很宠爱她。”她拿出荷包,绣工虽粗糙,但荷包不小,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碎金子,倒出来金灿灿铺了半桌,都是成色极好的黄金。
海兰珠叹道:“这么多人,都给了?”
齐齐格说:“再多也是有限的,她自然是算计好的。”见雅图和阿图喜欢,她大方地一推,“拿去玩儿吧,不许往嘴巴里塞啊。”
孩子们到窗下去玩耍,齐齐格坐到了桌边,苏麻喇送来她最喜欢的奶茶,看见苏麻喇,齐齐格便说:“她身边的婢女,便是自己带来的,我今天还没能和多尔衮说上话,回头等我打听了,再来告诉你们。”
海兰珠笑道:“怪难为你的,总是替我们打听消息。”
齐齐格托着腮帮子说:“不然这日子也太闷了,我甚至不用为家计犯愁,府里的奴才偶尔敲打敲打能管半年,实在想不出什么事做了。”
“妹妹是富贵命,享福便是了。”海兰珠说着,命宝清将剪刀收起来,和玉儿一道洗了手,便也来吃茶。
外头传来笑声,也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都叫宝清和苏麻喇拦下婉言回绝。
“方才我等在门外,见窦土门福晋从娜木钟的屋子里出来,脸色极差满眼的惊恐。”齐齐格啧啧不已,“她性子这么弱,过去是不是也常常被欺负,如今又见到那个女人,见了鬼似的。”
大玉儿道:“她但凡好好的,在咱们这儿就不会被欺负,姑姑从来都不欺负人。”
海兰珠也听得懂大玉儿话里的意思,叹息窦土门福晋的身不由己,兜兜转转,又和娜木钟共侍一夫。
想想林丹汗的遗孀,像物件似的被分来分区,自己也曾是吴克善手中的筹码,她们这些女人,谁又比谁强一些。
齐齐格笑话玉儿:“这些日子,大汗必定在她的屋子里的,你可别乱吃醋,再不能打人了啊。”
大玉儿白她一眼,抓了一块风干的牛肉,往齐齐格嘴里塞。
晌午时,哲哲让阿黛传话,要大玉儿去十王亭看一眼,今天出门早,早膳用得很早,怕是皇太极忙起来,又不惦记吃饭。
这样的事,大玉儿做了十年,虽然因为长年征战,真正凑起来的日子不足三成,可在她心里,与皇太极在一起的年月,是一天都不能少算的。
尼满如往常一样,迎出门笑道:“玉福晋放心,大汗用过午膳了,吃得很好,小臂粗的饼子卷牛肉吃了两卷。”
大玉儿知道尼满不会骗她,很是满意:“要他慢些吃,别噎着,也别吃撑了。”
她转身走开几步,又退回来,再三犹豫后说:“这几句话,你不必告诉大汗,就是娜木钟的事。林丹巴图尔虽是得病暴毙,那也多半是被我们逼死的,娜木钟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你们多谨慎些,小心些,别叫她伤了大汗的身体。”
尼满连声道:“奴才明白,奴才会小心的。”
大玉儿又想了想,道:“前几日,我和大福晋商量了新的规矩,大福晋没同意,可我还是想去求一求,你这边等一等,等我的话。”
尼满不解,但是玉福晋让他等,他自然愿意等。
但是回到大政殿,几位大臣散了后,皇太极便问他:“玉儿来过了?”
尼满应道:“还是一样,玉福晋来问您是否用膳了。”
皇太极一笑:“在她们眼里,莫不是怕我冻死就是怕我饿死,成天的瞎操心。”
尼满见大汗满眼笑意,那是有人疼有人爱,才会有的福气,他怎么会真的嫌弃,欢喜还来不及。不过尼满想了想,还是把大玉儿方才的一番话禀告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眯眼看着他:“什么新规矩?”
尼满也是摇头:“奴才没听谁提起过,想来只有大福晋知道。”
皇太极微微皱眉,打发他:“去问问。”
这一边,宾客都散了,今日宫里不摆宴,三日后才有宴会,且今日起得早,哲哲颇感疲惫,用了午膳想要歇一歇,玉儿却跑回来了。
此刻,大玉儿正跪在哲哲的卧榻下,严肃地说:“明朝的嘉靖皇帝就险些被宫女勒死,到如今他们宫里都是这样的规矩。是屈辱了一些,可娜木钟那样的人,谁知道她对大汗有没有仇恨,姑姑,我们不得不防。”
哲哲道:“那么从此往后,你和你姐姐,都要这样侍寝吗?你姐姐那样胆小,还不吓死她?”
原来大玉儿始终担心娜木钟对皇太极有恨,若是刚烈之人,万一要和皇太极同归于尽怎么办?
她在翻阅明史时,看到嘉靖皇帝险些被宫女勒死的事,虽然是朱厚熜暴虐在先,死不足惜,可事情还是值得警醒,娜木钟那般带着仇恨而来的女人,怎么能毫无防备地让她留在皇太极的身边。
哲哲轻叹:“一样从那里来的女人,你怎么不防窦土门福晋,我知道,你只是忌惮娜木钟。”
大玉儿毫不遮掩:“就是,我怕她伤了大汗。”
“这件事,要不要和大汗商量再做决定?”哲哲谨慎地说,“大汗未必乐意这个样子,把女人脱-光了包在被子里送到他身边,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你和海兰珠,都是他心尖上的人,他舍得吗?”
大玉儿很坚决:“那也好过,他被人伤了身体,我光是想一想,夜里就睡不着。”
哲哲便吩咐阿黛:“去把海兰珠叫来。”
“叫姐姐做什么?”
“海兰珠若是不怕,咱们就这么做,你姐姐若是害怕怎么办?”
傍晚时分,不等尼满打听,大福晋那儿就派人来传话了,他听得目瞪口呆,再三问了几遍,才敢进来回话。
皇太极听了直发笑:“玉儿想出来的?”
尼满尴尬不已:“像是。”
皇太极自言自语着:“不成啊,女人是用来心疼呵护的,怎么好这样折腾,她防备别人,也不该轻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