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御前侍卫倭赫一族惨遭鳌拜灭门,苏纳海、朱昌祚等人因弹劾鳌拜私自圈地而遭诛,玄烨一直没咽下这口气。
到如今,苏克萨哈于朝廷虽有罪孽,可罪不及家人。鳌拜打着旗权相争的幌子,追溯多尔衮时期的恩怨,杀的,却是一些跟当年毫不相干的无辜之人。
苏克萨哈的家人若死,不是因为苏克萨哈的罪过,仅仅是死在了鳌拜对皇帝的下马威上,死的莫名其妙。
而这一天早朝的时辰,舒舒一个人就站在乾清宫后门外,隔着宫殿听前头的动静。
私下窃听朝政,本是不合规矩的事,但若不是鳌拜大喊大叫,站在这里理当什么都听不见。
再者舒舒什么也没做,每天听完就走,宫人们早就被鳌拜吓得头昏脑涨,也就没人计较皇后在这里干什么。
转眼便是两天过去,玄烨依旧没松口杀苏克萨哈之事,据前头的宫人说,皇帝倒还好,鳌少保却熬得一双眼睛乌黑,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然而那么费力费神地大喊大叫,铁打的嗓子也要哑,就连舒舒都听出来,鳌拜的声音不如早几天那么刺耳。
这一日,皇太后亲自到翊坤宫探望灵昭,宫里人说昭妃娘娘是在乾清宫门外被鳌少保吓出病的,而玄烨是把灵昭叫进门去训斥,大李子都没亲眼看见的事,眼下就连舒舒都不知道真相。
“鳌拜真是作孽啊。”太后便是信以为真的,坐在灵昭床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手说,“他好端端地,吓唬你做什么?你还是他的义女呢。”
灵昭低垂眼眸,什么话都不敢说,她不想病的,病了皇帝又该当时她矫情做作,可身体撑不住,那天夜里高热不退,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躺了这么两天,太皇太后和皇后都派人送来问候,但皇帝那儿……
“孩子,赶紧把身体养好,鳌拜不过是个奴才,别放在心上。”太后温柔地说,“往后没事儿别往乾清宫走,实在要去,也要从后门走。孝康皇后那会儿,我们都是从后门进去,这样就不会遇见大臣们了。”
“是。”可灵昭的心是空的,其实太后说了什么,她根本没用心听。
太后见孩子精神不好,也不敢多打扰她,她不是精明会说话的人,便也早早离了。
而玄烨这一边,足足熬到第七天,康亲王杰书上奏说已经核实了苏克萨哈的罪过,他才终于松口,但驳回了斩首示众,判绞刑给苏克萨哈留了全尸。
那一晚,秋风很急,御花园里的落叶被风卷着落在坤宁宫的院子里,内侍们时不时就会拿着笤帚来清扫,直到夜深时。
舒舒掌着防风的琉璃灯走出殿门,就被狂风吹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风帽也被吹落了,她不得不退回屋子里,由着石榴重新绑紧带子。
“娘娘,真的不要奴婢送您吗?”石榴担心地问。
“就几步路,你站在这里,看着我进去,不就安心了?”舒舒莞尔一笑,接着闭紧嘴巴,闯进疾风里,独自掌着琉璃灯穿过交泰殿,熟门熟路地从乾清宫后门进来了。
玄烨还没睡,一个人坐在正殿的大书桌后发呆,舒舒看一眼烛台上积攒的蜡,就知道皇帝已经这么坐了很久。
玄烨见她走进来,则没好气地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第764章 留我下来好不好?
舒舒知道玄烨气不顺,丝毫不在意他这几句不耐烦,只是捂着胸口瞧着不大舒服,玄烨起身走来:“怎么了?”
“外头风可大了,呛着几口。”舒舒说,“有些胸闷。”
“活该。”玄烨念着,朗声吩咐外头的人,“叫太医院拿些……”
“皇上,时辰晚了,惊动太医院只怕连皇祖母和皇额娘都惊动,大惊小怪的。”舒舒阻拦道,“我喝口热茶就好。”
玄烨没好气地说:“你身子出了事,才是更大的麻烦,你总顾忌那些人做什么,朕又不是没给俸禄养着他们。”
可舒舒就是冲他眼眉弯弯地笑,不急也不恼,玄烨反而更生气,撂开舒舒往里走,愤愤道:“你就是来看朕的笑话?”
没走几步,温柔的双手就从背后抱住了玄烨的腰肢,舒舒整个儿贴在他的身后,衣衫上带着屋外秋风的凉意。
身体渐渐被捂暖,舒舒慵懒地蹭了蹭:“我不冷,也不觉得胸闷了。”
玄烨摸到了舒舒的双手,明明还是冰凉的。
舒舒笑:“皇上给我把手也捂一捂。”
玄烨温和了几分:“你就是来耍赖捣蛋的?”
舒舒说:“我想你了。”
玄烨叹了一声:“站着累,我们去歪着说话,朕累了。”
两人双双而来,玄烨靠在几只大枕头上,看舒舒自己在边上喝茶,喝完了茶拿袖子一抹嘴,就爬到身边来靠在他怀里。
“你怎么拿袖子擦嘴?”玄烨嫌弃不已,“不像样子。”
舒舒一点都不在乎,兀自拿起玄烨腰上的玉佩把玩。
“烦人得很。”玄烨浮躁地说,“坐会儿就回去吧。”
“可我今天不想走,想在皇上身边睡。”舒舒说,“我怕你不高兴,怕你做恶梦,这样夜里醒了,还有我能陪着你。”
玄烨皱起眉头,翻了个身背过舒舒,舒舒却趴在他身上问:“让我留下可好?”
“不可以,早些回去吧。”
“为什么不可以?”
“你是皇后,只能是朕到坤宁宫来。”
“那你现在去坤宁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