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答应她们自己就是宫女来的,当然知道其中的人情冷暖,哪怕她现在怀着皇嗣,那些太监们可只看拿到手的钱是多是少。
好在荣答应的家人,也都是给皇家当差的,见过世面,今日进宫时随身准备好了赏钱,得到客气接待,一路顺畅地来了二人住的小院。
比不得皇后和昭妃,可以一大家子人进宫,荣答应只见到了至亲的爹娘。
而父女母女这一别,已是好几年,昔日半大的姑娘,如今成了皇帝的后宫,还怀上了孩子,二老感慨万千。
见端茶的宫女走路一瘸一拐,二老好心相问,却惹得小姑娘泪水连连,捂着脸跑了。
荣答应捧着肚子说:“叫昭妃娘娘打了十板子,那么粗的棍子,又是昭妃娘娘头一次做规矩,他们打得可狠了。她身子骨这么单薄,都好些天了,还没好。”
“挨打的虽是这姑娘,实则是昭妃娘娘在给您做规矩。”母亲忧心忡忡,“咱们包衣旗,在他们眼里就是奴才,怎么能让奴才爬到主子头上,您若是生下皇长子,只怕更无处立足,往后可千万要小心。她是鳌拜的义女,鳌拜在朝堂上那么霸道,她必定也容不得人。”
荣答应的父亲沉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胡说什么。”
“额娘说的我都知道,阿玛,我听人说,皇家早晚会给您安排个正经官职,毕竟我这要是生了儿子,您就是皇长子的姥爷了。”荣答应说,“您千万听女儿一句劝,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爹娘连连点头,母亲禁不住问:“皇上……喜欢您吗?”
荣答应一怔,苦笑道:“说不上来,反正上了床,不都一样?”
巧的是,翊坤宫里,正殿大门紧闭,遏必隆正冲着女儿嚷嚷:“上了床都一样,他当然不在乎赫舍里氏长得丑不丑,可你现在,连把皇帝拉上床的本事都没有。灵昭啊灵昭,你说你前阵子没事怎么就病了,你真是被鳌拜吓着了?你这话传出去,叫阿玛还怎么和你义父共事?最近那个班布尔善,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惹人厌恶,阿玛已经很难做,你怎么不为我考虑考虑?”
灵昭目光暗沉,神情漠然地坐在一边,见父亲说完了,她便走到门前吩咐:“来人,送大人离宫。”
遏必隆冷笑:“你总有求我的一天,你是我女儿,我不会不帮你,可你就想想自己吧,你要和你额娘一样,一辈子低声下气矮人一截吗?”
灵昭怒火冲天,忍无可忍,指着父亲道:“是谁让我做不成皇后,是谁让我被皇帝厌恶,你不回去拿镜子照照自己,跑来指着我?我在这里受人尊敬,从没矮谁一截,倒是阿玛你,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鳌拜摇尾乞怜。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们是开国五大臣之后?爷爷的牌位,还在太庙里供奉着呢。”
刚好冬云打开了殿门,听见几句话,里里外外的人都尴尬,灵昭倒是豁出去,转身往内殿走,扬手道:“送客,我谁也不相见了。”
遏必隆从翊坤宫出来时,刚好遇见皇后带着索家的人要往慈宁宫去,遏必隆不得不上前向皇后行礼。
舒舒大方从容:“伯父要不要一起去慈宁宫,太皇太后也很惦记您呢。”
遏必隆躬身道:“臣尚有差事,只能等晚宴时,向太皇太后请安。昭妃娘娘会代替臣向太皇太后说明,不敢劳驾皇后娘娘。”
舒舒自然不勉强,颔首致意后,带着祖母和爹娘等人离开了。
遏必隆抬起头时,恰好与索额图对上眼,那冷幽幽意味深长的一笑,叫遏必隆心里发毛,没来由的让他想起灵昭那句话,他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鳌拜摇尾乞怜。
然而今年中秋节,这样隆重热闹,玉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有机会能私下和索额图交代几件事。
虽然派人传话,能掩人耳目做的不留痕迹,可玉儿最想要的,是威慑索额图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不要让他过早地成为第二个鳌拜。
太皇太后到底有何用意,舒舒并没有问,可她明白一定不是为了显示恩宠这么简单,两年来她很少接见家人,这一次仅仅太后一句话,她便把一切都做周全了。
这会儿苏麻喇嬷嬷正和祖母讨论着养生之道,御膳房的人匆匆赶来,着急地找嬷嬷说事儿。
舒舒见是御膳房的人,担心今晚大宴的菜肴出问题,跟上前问:“怎么了?”
苏麻喇道:“太皇太后下赐给各府的月饼出了纰漏,发现有霉变的馅子,可一清早大部分都送出去了,娘娘,这件事……”
舒舒眉头微蹙:“是昭妃一人负责的。”
第772章 别让她绝望
太皇太后下赐的月饼在分送到各大臣王府后,多出的几盒子,宫里人便自行分了。
今日忙碌,大部分人顾不上吃,但也有嘴馋心急的,结果一掰开,里头的馅子竟然已经发霉,之后再找了几人来掰开他们分到的月饼,四五只里就有两三个是坏的。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儿,无辜的经办之人不愿背负罪责,唯一的法子,就是主动告上来查清楚,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各家收到太皇太后的赏赐,都会先供在香案上,今日是绝不会吃的。”舒舒懂这些规矩,对苏麻喇道,“这会儿要去收回来,也来得及。”
苏麻喇道:“该用什么名义去收,怎么都要闹出笑话,而且只要有一家人吃到了霉变的馅儿,这件事就曝露了。”
舒舒回忆小时候家里收到宫廷赏赐,那都是高高搁在香案上,不许小孩子随便动,家里调皮的哥哥弟弟们还曾因此受罚。
舒舒略思量后,果断决定:“送去各府的月饼,他们必定放上好几天才吃,甚至根本就不吃。过些日子月饼霉变了,便是他们保管不善,如此对太皇太后不敬的事,通常人家不敢胡乱声张。眼下咱们先把宫里分的月饼都收了,把经手做月饼的人全部查一遍,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严惩不贷。”
苏麻喇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还露出了笑容:“奴婢遵旨,就照娘娘吩咐的办。”
舒舒忙收敛面上的气势:“嬷嬷,我不懂什么,您别笑话我。
苏麻喇笑道:“是,太皇太后和皇上跟前不能瞒,以防有人刁难,可不能叫皇上在朝廷上丢脸。除此之外,这件事交给奴婢,三日之内,一定给您个答复。”
舒舒道:“那个被撵出去的老宫女,兴许就是源头,嬷嬷可以往那里去查一查。”
苏麻喇亦叹道:“娘娘说的事,怕有人故意要针对昭妃娘娘,将来保不齐某一天,突然嚷嚷起来,说太皇太后下赐的月饼是霉坏的东西。”
舒舒的出身,和从小耳濡目染长大的环境,让她具有天生的贵气和骄傲,很淡定地对苏麻喇说:“外头的人要说天家不好,什么话都能编出来,要紧的是咱们稳住了。皇上是天子,皇上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从此太阳就不能从西边落下去。嬷嬷,您说呢?”
苏麻喇的心定了:“奴婢这就去办,娘娘,您陪夫人们再说说话。”
月饼的事迅速在宫内压下,正如舒舒所言,太皇太后的赏赐到了各家,不会被急着吃掉,而是焚香供奉。就算是鳌拜也不敢无视太皇太后的恩典,他撂倒苏克萨哈的二十四条罪名里,就有一条是说他丢弃先帝所赐之物。
今日的中秋宴十分顺利,年轻孩子们头一回办大事,精细到器皿筷子都一一查看,这些日子灵昭来来往往于内务府和坤宁宫,忙得废寝忘食。
太皇太后当众对几位老王爷福晋说,孩子们都出息了,她可以颐养天年,夸赞昭妃贤惠能干,皇后大度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