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你阿玛虽老实,也不是傻子。何况老祖宗的规矩,长幼有序,他们若敢造次,就算你阿玛对付不了,他们也不看看我们家女婿是谁。”夫人骄傲地说,“阿玛和额娘生了你,上辈子上上辈子都积了德了。”
舒舒莞尔:“要紧的是,这宫里人人都疼我,要是遇上难缠的婆婆,无情的丈夫,做了皇后又如何,那就不是积德,是罪孽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夫人连连摇头,摸了摸舒舒的脸颊,叹道,“小时候肉嘟嘟的脸颊都不见了,额娘的舒舒长大了。”
“皇上说我越来越好看。”舒舒满眼骄傲,又故作嫌弃,“反正他,没事儿就哄我高兴。”
可夫人想了想,略不好意思地问:“额娘没有催促你的意思,额娘就是问问,你和皇上圆房了吗?太皇太后还不答应吗?”
舒舒摇头:“太皇太后早就松口了,只不过……”
夫人尴尬地问:“舒舒,你有什么不懂的不能的,跟额娘说说可好?你出阁前,额娘嫌你太小,怕吓着你,始终不愿开口。”
舒舒笑意灿烂,将面前的点心推到母亲面前:“真有什么,女儿当然只问额娘,石榴姑姑也好,宫里的嬷嬷也罢,都难以启齿。但眼下,既然女儿什么都不问,自然是一切安好,额娘您说呢?”
夫人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额娘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舒舒心里很暖,高兴地说:“虽然不孝,可奶奶每次来,大家都不欢而散,现在奶奶身体不济不能进宫,就额娘和我说说心里话,清清静静,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夫人吃着点心,想起一事,问道:“照规矩,该是来年选秀,皇上选不选?”
舒舒温和一笑:“额娘,您别打听,我只爱听您说家里的事儿。”
夫人知道自己僭越了,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内务府的纳兰明珠,你可知道?”
舒舒颔首:“皇上近来很器重他,上个月升了内弘文院学士,他的大儿子纳兰性德比皇上小一岁,还一起摔过跤呢。”
夫人道:“我是在书房,听你三叔和你阿玛理论,说起这个明珠啊,纳兰府和我们家是世交,你三叔在国子监时和明珠也曾同席,可如今提起他,却是咬牙切齿,说他会讨好皇帝,精明狡猾。”
舒舒不以为然:“三叔一贯如此,见不得人比他强,额娘何必在意。”
夫人道:“我是听见他对你阿玛说,纳兰氏一族也有了适龄的女子,以纳兰明珠的个性,必定会安排进宫,他是要你阿玛来跟我说,叫我进宫提醒你。”
舒舒笑道:“阿玛说了吗?”
夫人摇头道:“你阿玛怎么会在乎呢,可是……”
舒舒摸着母亲的手说:“您看,三叔得逞了吧,他就知道额娘会担心我,因为额娘也是女人,因为阿玛也有小妾,您能懂女儿的心情。”
“舒舒。”夫人眼眶微微热,“往后二十年、三十年,你到了额娘的年纪,却又有十几岁的秀女进宫,那时候皇上他……”
舒舒冲母亲摇头:“今儿是小年,额娘可不兴哭,一会儿去太皇太后跟前用膳,叫她老人家看出来。额娘,来再多的人,也和我不想干,这坤宁宫里,永远只有我。”
却是此刻,门外有人传话,道是:“皇后娘娘,皇上派人来问候夫人。”
夫人忙镇定下来,擦了擦眼睛,叫女儿看看她可有失态,舒舒为母亲扶了扶簪子,就命人进来。
来了三个乾清宫的小太监,一人捧着锦缎,一人端着首饰,还有一人打开匣子,里头躺着粗壮气派的野山参。
玄烨传话,请岳母免礼,夫人便也不拜了,她随身带着银子,请石榴赏赐下去,之后对石榴说:“姑姑不缺金银,我也总想不出什么好的东西送来,只能月月到庙里,给您烧香祈福。”
石榴忙道:“奴婢可不敢当,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她一面对舒舒道,“娘娘,荣常在和董答应,已经回去了。”
舒舒颔首:“知道了,我额娘带来些礼物,你派人给她们送去。”
第777章 先帝膝下,还有其他儿子
石榴领命而去,舒舒却见母亲看着人家良久,轻咳一声道:“额娘,石榴姑姑有不好吗?”
夫人若有所思,想说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自从索尼夫人日益衰老,再不能料理家务后,舒舒的母亲成了当家的主母,接触的事,看见的人渐渐多了,就更懂得了官场的艰难,以及侯门世家生存的法则。
夫人虽不会像婆婆那样帮着小叔子为难自己的女儿,可想要嘱咐舒舒的话,比从前多得多。
“额娘说吧,我有太多不能对您说的话,这是我的本分。”舒舒道,“但是额娘对我,没什么不可说的。”
“是。”夫人应道,起身向门前看了眼,确认石榴走了,也没有其他宫女在,才回到舒舒身边,轻声而郑重地说,“她毕竟是佟家的人,请娘娘多留个心眼,佟国维的精明狡猾,比明珠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你三叔忌惮的人物。”
“额娘,您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舒舒道,“我心里有分寸。”
“这是自然的。”夫人道,“就怕佟家的人,早晚失了分寸,出了一位皇后,难道不想再出第二位吗。”
“倾弦和我很亲,她额娘也是我赫舍里家的人。”舒舒道,“我早就做好准备,如今是姑嫂,将来是姐妹,但,皇后永远是皇后。”
夫人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
舒舒从容道:“额娘不必为我担心,也不要听三叔危言耸听,他或许能揣摩朝堂风云,可宫闱之事,还是女儿最清楚。”
“舒舒,额娘知道说出来,你会不高兴,嫌额娘越来越像你的奶奶。”夫人愧疚又无奈地说,“可是额娘当了家,才知道你奶奶有多不容易,这不是在一旁打下手能看透的。”
舒舒自信含笑:“所以打下手的昭妃,也不会看透,额娘您说呢?”
“这……”夫人也笑了,“额娘老了,脑筋可转不过你了。”
舒舒道:“额娘正当盛年,要好好保养,好好享受,别辜负了自己此生是皇帝的岳母。”
夫人笑得眯起了眼睛:“现在我和你阿玛,半夜醒来时,依然会大眼瞪小眼互相看半天,做梦一样,真是做梦似的,咱们家的女婿,竟然是皇帝。”
这日夜里,慈宁宫摆小年家宴,受邀的仅仅是几位与太皇太后往来密切的老福晋,宫里的人自然悉数列席,再便只有舒舒的额娘这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