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却道:“其实,有件事想和皇上商量。”
火光辉映,舒舒的眼中露出几分怯意,玄烨还很少见她害怕什么,故意道:“闯祸了?”
舒舒朝四下看了眼,轻声说:“皇上,今年那么多天灾,您不打算做些文章吗?”
玄烨看着她,神情渐渐严肃,舒舒便道:“你看,我就怕说了,会僭越朝政,到底什么才是干预朝政,什么才是想为你分忧,我也分不清楚。要我安安分分做个后宫女人,怕是有些难,皇上若是厌恶,就对我明说,我会好好忍耐。”
玄烨见舒舒坦诚,自己也不那么紧张,故意吓唬她:“你只管说,若是说的不好,惹怒了朕,大不了一顿板子,有什么了不起?”
舒舒抿着唇,看了玄烨半天,腻在他胸前说:“你亲自打?”
玄烨哭笑不得:“不害臊。”
两人笑出声,忙互相提醒,就怕吵了皇祖母和太后安寝,舒舒窝在玄烨怀里说:“鳌拜那样算计皇上,还赖上我,这口气我不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今年天灾这样多,凭什么是皇上一人之过,皇上亲政堪堪一年,过去积累下的一切,都是辅政大臣之过,皇上何不挑唆民愤,将矛头指向鳌拜一党。”
玄烨愠怒:“他会急躁发狂,把乾清宫的屋顶都掀了,朕的耳朵会被他震聋。”
舒舒却道:“就是要他发狂嘛,皇上,班布尔善您记得吗,现在他一个堂堂宗室子弟,竟然对鳌拜马首是瞻,甘愿做奴才的奴才。”
玄烨蹙眉,瞪着舒舒:“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这些事。”
舒舒垂下眼眸,小声嘀咕:“那总有法子知道,难道真像个管家婆,每日只和柴米油盐为伍?”
玄烨恼道:“朕不是这个意思,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你私下打探朝臣之事,他们来向朕发难,朕怎么办?”
舒舒昂首看着玄烨:“一国之母,关心自家大臣,天经地义。”
“你……”玄烨竟无话可说。
“我只和你说说,绝不会在人前显摆,对皇祖母也不说。”舒舒虔诚地说,“我不想只做个伺候你茶水的女人,那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你到底是索尼的孙女。”玄烨说,“就算管住你的嘴巴,也管不住你的心。你能和朕相谈国事,为朕分忧甚至出谋划策,朕高兴极了。可是舒舒,朕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人心是贪婪的,你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受权力和欲望所控,不会野心膨胀吗?”
舒舒坦率地说:“是,我无法保证。”
玄烨道:“那朕只能在最初,就扼杀你的念头,只能让你做一个,和柴米油盐为伍的女人。”
舒舒很失落,并非玄烨无情冷酷,她自己也对将来十分迷茫,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子冲动,要和玄烨一起指点江山。
她没有要为家族算计,更不是为了自己算计,她只是想和玄烨分担,想给予玄烨勇气和魄力,但这显然,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冲突。
“好了,丑话说完了。”玄烨忽然话锋一转,面上也有了笑容,“现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舒舒呆了:“皇上到底让不让我说?”
玄烨在她额头一戳:“当然是让你说,但丑话说在前头,将来你一旦僭越雷池,朕绝不姑息。到时候,纵然你我都伤心,朕也会毫不犹豫地处置你。”
舒舒高兴极了,才不去想什么将来,只有眼门前不吐不快的事。
她凑在玄烨耳边,极小声地说:“天灾那么多,各地都要派人赈灾与监管,这是个肥差,我在家就曾听说,经办赈灾银款不贪个四五成,都对不起跑那么远的路。皇上,你就把这些差事,都分派给鳌拜手下的人,将那些人先赶出京城。”
玄烨若有所思:“朕也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法子,能名正言顺地将鳌拜的势力分散削弱,将他在京城架空。”
舒舒则正经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未必行得通,若是没有好结果,我可不负责任的。”
玄烨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舒舒,舒舒有些害怕,见皇帝伸手,不自觉地一哆嗦,可玄烨却是将她打横抱来捧在臂弯里。
舒舒大惊,拍打玄烨的胳膊:“皇上,这是在外面……”
这边厢,冬云还偷偷地替小姐看着这边的动静,见帝后如此亲密,心里难受极了,回到灵昭跟前,抱怨道:“天灾人祸的,皇后娘娘怎么还有心情勾引皇上呢,嘻嘻哈哈不成体统。”
灵昭冷笑:“刚才你不也让我带着吃的,去勾引皇帝吗?”她将怀揣了半天的酒杯递给冬云,“扔了吧。”
第800章 新人入宫
冬云被冷不丁塞了酒杯,险些失手掉落,惊得灵昭长眉吊起,冬云就知道,这酒杯是万万丢不得。
三年来,皇帝给的一草一木,都在翊坤宫里好生收藏着,小姐她曾哭着亲口说:“我就是喜欢他……”
可惜,皇帝不喜欢小姐。
“退下吧。”灵昭转身窝进睡榻里,喃喃自语,“还不知要避险多少天,我一晚上也住不下了。”
然而京畿一带,接连三四天受余震影响,虽然紫禁城只是感觉微微晃动,可玄烨为了皇祖母和自己的安全,要求再坚持数日,于空旷处避险。
而那几天的夜里,玄烨睡不着时,舒舒总在他身边陪伴,可因帝后二人时不时说说笑笑,半分不见避险的紧张沉重,传出去,又成了帝后二人的不稳重不持重。
先帝与两任皇后不和睦,令人忧心,到了当今,与皇后太过亲密,也成了叫人担忧。
赫舍里皇后当初顶着一道疤痕入宫,就遭人非议,如今不德不贤,仿佛从上一回放纵宫人诬陷鳌拜起,就没再有好名声。
鳌拜府里,班布尔善阴冷地对他笑道:“小皇帝当玩儿似的,避灾的时候,还和皇后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嗯……”鳌拜发出长长地叹息。
班布尔善说:“先帝是个痴情种,到了当今,只怕是个色胚,就算是太宗,也为了一个海兰珠生死追随。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注定要毁在女人手里。”
鳌拜冷声嗤笑:“贝勒爷,这是忘祖忘本了?”
班布尔善说:“天下当是贤者的天下,大人,该是您这样英明威武的人,才当得起大清的皇帝。”
鳌拜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班布尔善:“你要陷老夫于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