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节(1 / 2)

宫檐 阿琐 2533 字 8天前

“就算是最后一面,见了也比没见要强。”荣常在含泪道,“对我们是抹不去的痛苦记忆,可对孩子来说,不用走得孤零零。”

二人结伴来到阿哥所,到这个月,三阿哥满一周岁,若是康健结实的孩子,有些已经能扶着炕沿自己站着走两步,可是现在,小娃娃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着。

纳兰常在见了儿子,便泪如雨下,乳母们在边上跪着道:“求纳兰常在恕罪,奴婢们实在尽力了。”

“我知道,这怪不得你们,是我没在娘胎里把三阿哥养好。”纳兰氏收了眼泪,对众人道,“承庆活着,你们便好好照顾他,真有那一天,也不要惊慌,我会禀告昭妃娘娘,绝不降罪于你们,会放你们出宫,回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吧。”

众人连连磕头,说纳兰氏菩萨心肠,三阿哥和她必定会有后福。

此时翊坤宫的人找到阿哥所,说昭妃娘娘寻荣常在过去商量事,也是知道纳兰氏最近记挂孩子,无心当差,也就不来差遣她。

“你自己回去吧,不必等我。”荣常在道,“时间别太久了,也别太悲伤,孩子还好着呢。”

纳兰氏听劝,目送荣常在离去后,问了乳母一些话,从三阿哥的玩具里,挑了两件打算带回去,怎么也等不到儿子醒来,她不能再逗留了。

巧的是,离开阿哥所,刚好遇见皇帝从箭亭出来,他身边跟着纳兰容若和曹寅,二人遇见宫嫔,都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臣妾叩见皇上。”纳兰氏行礼。

起身时,手里的玩具掉落在地上,玄烨见了,俯身捡起来,问:“这是承庆的东西?”

“回皇上的话,是……”纳兰氏不忍说,是要拿回去留个念想,何况孩子还活着,她转而道,“臣妾拿来,想给承庆玩耍,但是他一直昏睡着,臣妾只能下次再来。”

玄烨轻轻一叹:“朕知道,承庆不大好,先天积弱,太医说是心脏不好,他们能尽力的,都尽力了。”

纳兰氏垂眸,哽咽道:“是臣妾,没能给三阿哥健康的身体。”

玄烨怜惜道:“这些日子多来陪陪他,代替朕陪伴他,别叫他太孤单。”

说着,玄烨将随身的玉佩解下,递给纳兰氏道:“这玉佩,你拿给承庆把玩吧,朕这个皇阿玛,实在无暇去照顾他。”

纳兰常在双手接过,屈膝道:“臣妾替三阿哥叩谢皇阿玛恩典。”

玄烨忽然想起一事,将纳兰容若叫到跟前:“朕记得,你们是亲戚?”

纳兰容若抱拳道:“是,纳兰常在是微臣的堂妹。”

玄烨颔首,对纳兰氏道:“难过的时候,就宣召家眷进宫陪你说说话,你告知昭妃一声便是。”

说罢,他带着纳兰容若和曹寅等人离开,纳兰氏侍立一旁恭送,低头看着手心的玉佩,心中隐隐燃起了希望。

这一边,翊坤宫里,灵昭找荣常在来商量,是抓了几个内务府收受贿赂的管事,牵扯到一些包衣旗人的利益。

灵昭本意并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是为了太皇太后办寿宴增加人手,倘若闹出丑闻甚至人命,岂不是成了太皇太后的罪过,而灵昭也担当不起。

荣常在翻阅名册,说道:“这几家的孩子,都是足岁十一,虚龄十二,过去宫里不紧张人手的时候,能通融的就通融,他们也没别的念头,不过是想女儿在家多留些日子。娘娘,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臣妾很羡慕她们,臣妾足龄十一就进宫了,个头也小,刚进宫那几天天天哭,被管事嬷嬷打,后来不哭不是习惯了,只不过是怕挨打。”

灵昭心软道:“就罚内务府那几个奴才,行贿的这些,不如就算了。本宫看有几家,家里条件都不错,那乌雅家,是不是做过御膳房总管?”

荣常在笑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娘娘既然开恩,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灵昭道:“你别多心本宫叫你来商量,是看你出身包衣旗瞧不起你,本宫就是觉得,你能想的比我更周到些。”

荣常在忙起身:“娘娘您多虑了,臣妾怎么会那么想,是娘娘一直抬举臣妾,给臣妾体面,臣妾位份虽低,可在宫里行走,也是处处被高看一眼的,都是托娘娘的福。”

灵昭说:“那时候你丧子之痛,本宫还罚你站在宫道里吹风,希望你别放在心上。皇上对你恩宠有加,一定还会有希望的。”

荣常在垂首不语,想了想道:“娘娘,臣妾想为纳兰常在求个情,能否容许她,每日都去阿哥所看望三阿哥。”

灵昭淡淡地说:“她若有此心愿,就让她自己来对我说,荣常在,别怪本宫无情,那终究不是你的孩子。”

荣常在一时不明白昭妃这些话,出了翊坤宫和身边的吉芯提起:“昭妃娘娘并非狠心之人,这些事,她总是格外冷静。”

吉芯劝道:“阿哥所是最敏感的地方,阿哥公主有些头疼脑热,那些奴才就怕掉脑袋。纳兰常在若是天天去,万一有什么事将来怎么说得清楚,再算起来若还是您求情的,您也脱不了干系。您看之前连皇后娘娘的风言风语都敢传,真落到咱们身上,必定就直接拿了问罪。”

荣常在叹息:“可我也不能太无情,那一阵缓不过来的时候,都是她在我身边。”

吉芯左右看了看,轻声道:“主子,奴婢一直觉得,纳兰常在很精明,看着文文弱弱,心里什么都明白。”

荣常在默默点头,想了半天才说:“日子长着呢,走一步是一步。”

一个月后,董答应生下皇帝的第二个女儿,一向喜爱女孩子的玉儿高兴不已,派苏麻喇回来看看,送了极丰厚的赏赐。

可是宫里高兴不过一阵,二公主满月时,三阿哥因病殁了。

如此,皇帝膝下,只余嫡皇子一人。

虽说皇帝年轻且无生育障碍,但幼子早夭带来的恐慌,还是令人担心皇室香火,加之今年选秀延迟,玄烨知道大臣们宗亲们少不得啰嗦,正心烦的时候,荣常在竟传出喜讯,太医说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般悲喜交加,连玄烨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这一日在坤宁宫,逗着承祜玩耍,向舒舒提到:“朕想去一趟盛京,祭告太祖太宗,就不知皇祖母,是否愿意同行。”

舒舒道:“曾听爷爷说,当初朝廷动荡,先帝年少,太皇太后从不和先帝同行离开京城,不论先帝要去什么地方,她都留守在京城,唯恐京城生乱。如今想来,皇祖母真是背负了太多,把一声都献给了爱新觉罗家。”

玄烨感慨:“如今的朝廷,虽还不能让皇祖母高枕无忧,但踏实地睡一觉不难,其实朕最在乎的,还是皇祖母对盛京的回忆。”

舒舒亦是唏嘘:“是啊,皇祖母的回忆,比我们的年纪还长。”

只见承祜爬到玄烨怀中,将手里的玩具递给皇阿玛,奶声奶气地喊着:“阿玛玛……”

玄烨很惊讶:“皇阿玛,儿子再喊一声,皇阿玛。”

“玛玛玛……”承祜笑眯眯地学着,自己把自己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