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花吟吃完后,见母亲盯的紧,无奈闭了眼,倒真的睡熟了。不想梦里竟见到了那怪老头,花吟一喜,一把捉住他,大笑,“这回可不叫你跑掉了!”

睁眼一看,竟是翠绿在跟前。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花吟正发愣间,翠绿拉着她的袖子就将她往外拉,花吟不知何意,草草披好了衣服就跟着她出了去。

走至后堂才看清原来昨日那怪老头正在家里,而花大义则将他奉为上宾,好茶好吃的招待着。

只不过这老头儿竟比昨日还邋遢,一身的臭味,脸上乌漆墨黑的,乱糟糟的头发还插着好些稻草。

“师傅,您老人家可回来了!”花吟大喜过望,急急跑过去,想抱住他的胳膊,可禁不住他一身的臭味,只得在他两步远的地方急急刹住了步子,望着他笑的一脸绚丽如花。

正在此时,有老妈子上来回说洗澡水已经烧好了,要老先生移步去沐房。

花大义站起身,请了怪老头过去。

怪老头也不废话,直接随着老妈子去了。

花吟在后堂等的着急,没一会也去了沐房那边,尚未挨近,就听得老妈子在跟一个小厮说:“这烂衣裳还留它作甚?丢掉!丢掉!”

于是只见一个小厮捏着鼻子,手里拿了个火钳,夹着一堆又臭又脏的衣裳从花吟身前急急跑过,一直出了后院门。

怪老头这一个澡洗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家里的小厮被指使着去添了好几次水,嘴里抱怨不迭,却又不好发作。

待怪老头梳洗过后出来,花吟早就等得不耐烦,急急凑上前,没脸没皮的笑,“师傅……”

怪老头也不看她,将身上的衣服上上下下乱扯一气,就跟身上爬了蜈蚣似的。

“师傅,您怎么了?”

“这什么衣服啊?真糙,穿的我难受死了。”怪老头抱怨道。

老妈子闻言没好气的回道:“这是我们老爷月前才做的一身缎子袍子,他自己都没舍得穿过一次,就等着家里有大事才穿,便宜你了。上好的锦缎,又柔又滑,怎么可能糙!”

怪老头仍旧浑身不得劲,“不行不行,这衣裳我穿不来,我自己的衣裳呢?我还是穿我自己的。”

老妈子一听瞪大了眼,“你这老头,怎么这般不知好歹!”

怪老头脾气也上来了,“我就是要我自己的衣裳。”

“吼什么吼啊你,已经扔了!”

“什么!”怪老头一听火冒三丈,“你这烂手的婆子,作什么扔我衣裳?”

“怎地?你还想打我不成!不正经的老东西!”

“你!我看你顶多也就五十上下,我足足大了你有六十还拐个弯,算得上你曾祖父一辈的人了,你竟敢骂我作不正经的老东西!讨打!”怪老头嚷过后还真就上手打上了,老妈子闪的快,虽没被打着,可嗓门却不小,就跟只待宰的公鸡似的,不住的打鸣。

花吟急急挡在中间,拦住他二人,又喊了其他人拉走了老妈子。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怪老头,花吟忙拽住之前的小厮问那件旧衣裳扔哪儿了,小厮说远远的扔在后门外那又深又臭的臭水沟里了。

☆、第30章 攻邪派

若不是小厮带路,花吟竟不知道出了后门西北方向二里地外还有这般恶臭的地方,也亏得这小厮从小在山里长大脚程快,不怕夜黑路难走竟然跑这么远就为扔件脏衣裳。

花吟提着灯,那小厮颇费了番力气总算是将那堆衣裳从黑臭的水沟内捞了出来。往岸上一扔,只见上面黑黑黄黄念念稠稠的浆了一大半,上头还沾了些直叫人起鸡皮疙瘩的东西在上面蠕动。

翠绿最先受不了,背过身干呕了起来。小厮也吐了两口吐沫,捏着鼻子道:“少爷,这东西还捞出来干啥呀?难道还真洗了再穿?”

花吟也呕的不行,要不是怪老头允了她只要她将衣裳给他找回来就收她为徒,她才不会大半夜的巴巴跑出来恶心自己。

小厮见花吟这般,指了指前头幽暗的一片说,“那边有个大塘,少爷您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言毕,已经用火钳夹了那堆恶臭的东西,小跑着走了。

花吟连喊了几声没喊住,小厮只回头说:“我马上就回来。”

花吟只见那小厮在杂草深处灵活的蹦跳,毫无阻碍一般,转眼间就没了踪影,禁不住叹道:“那小子的眼睛难不成是猫眼?大晚上的不掌个灯竟然还能跑的如此自在。”

不大一会,只见那小厮又蹦跳着回来了。花吟举了灯,见那堆脏衣裳被涮过了一遍,干净了不少,气味也没之前那般销魂了。

花吟颇为感激,不觉多看了这小厮几眼,虽然最近家里换了一批人,但因为花吟之前大病深居简出,而一众新人又被勒令不许靠近三少爷的卧房,因此花吟对他们并不熟悉。

回去的路上,少不得问了小厮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几岁了?怎么来了花府做事?家里还有几人?

小厮一一作答,原来他幼年便没了父母,本来的名姓早就记不得了,后来稀里糊涂的落在了人伢子手里,人伢子按照拐来的那一批孩子的先后,唤他做十八。三四年里,他大概被转卖了五六次,受了很多苦,最后他因受不了毒打跑到了山上,又被土匪给掳了去。自此后,在匪窝内担惊受怕的待了几年,这其中的苦难自不必细说。

两个月前,花大义领人剿了翠霞山的匪窝,一番审讯后,就将他连同另一些被掳上山且从未做过打家劫舍勾当的人给放了,并从缴获的贼赃中拨了些银钱每人给发了些做盘缠,便打发了他们去寻亲觅友或换个地方另谋出路了,那些人又跪又拜哭哭啼啼的走了。可独独十八没了亲眷,无处可去,想到日后又得颠沛流离,饥一顿饱顿,前途灰暗,出了衙门后,便在外头哭了半日。刚巧花大义遇到,问了缘由后,一时生了恻隐之心,便将他带回了府里,管了他几顿饱饭,让他歇了几日。

而十八这孩子生性聪敏,进了花府后见府中诸人待人亲切宽厚,与他之前所遇之人大不相同,心下便生了留下的心思。于是府中有个叫嘴跑腿的事,便急急抢了去做,一来二去,俨然成了府内的小厮。

那段时间花大义一直很忙,将十八交给花容氏后,转头就忘了这茬,等他回想过来,就急急找了十八谈话,花大义是个粗人,说话不会咬文嚼字,想啥说啥,直言他与旁个人不一样,与花府不是雇佣关系,亦不是卖身到花府的,要走的话随时可以走。当时十八以为花大义要撵了自己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哀求老爷不要赶自己走,自己会尽心竭力伺候老爷少爷,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的话说了一大堆。

花大义忙扶了他,连说自己没旁的意思。就是想跟他说明白,他是个自由身,要走要留随他的意思,而花家更不是那种施以小惠就图人回报的人家。

但这些话十八哪还听的进去一句啊,这么些日子以来,他早就将花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这种有家的感觉太好,以至于他常常不是从梦中笑醒,就是从梦中惊醒。笑的是因为自己终于有家了,惊的是恍觉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美梦。

小厮说道最后,眉飞色舞道:“少爷,我现在有名有姓了,老爷给我取的,叫福气,还让我跟了你们一样的姓,叫花福气。”

花吟听的咂舌不已,心头更是感慨万千,暗道这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而花家并没有多做什么,却让他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要报答一辈子。可见世道艰难,有权有钱者作威作福,黎民百姓有多辛苦。情不自禁触到了腕上的佛珠,默念了声佛。

不觉间,三人已到了花府后院的小门,尚未走近就看到有人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远远的就喊上了,“满满,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