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的花吟又怎会料到,今日她救了他妻儿一命,本以为后会无期,又怎会料到数年后,他也救了她孩儿一命,只是毕竟有心无力,他却无力将她从牢狱中救出逃出生天。
且说花吟在护卫的帮助下,这一路上才叫轻松快活的到达了极北苦寒之地。
到了目的地,花吟也不便再留那几人帮忙,毕竟她可不是来这游山玩水的,而是寻找那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烈焰红蕊。
好吧,师父吃过这花,好歹于她来说不是民间传说了。
但雪域高原地势凶险,终年冰雪冰寒刺骨,她来此处寻死,可没权力让旁人陪自己一同送死。
烈焰红蕊,色泽妖娆,状若烈焰。若能采得,以此花喂药,并以积年寒雪送服,可延年续命,包治百病,从今后不畏严寒酷暑,更有驻颜美容、清神明目等奇效。
而这花据说就生在悬河尽头。悬河,虽浩瀚无垠,但河内并无一只活物,更有“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的说法。
花吟来的不巧,尚在八月份,悬河尚未结冰,她不能踏冰而寻,就只能绕着悬河外围走。
☆、第179章 贤相
极北雪域高原,终年积雪,彻骨冰寒,四顾茫茫,若要寻一朵烈焰花蕊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说到底,她来这并没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如果真要说比旁人多一点线索的话,那就是师父以前脑子清楚的时候曾断断续续与她说过,他二徒弟幽冥子前些年为了寻此花就住在此地的某一处,按照师父的说话,这位二师兄性子怪癖与常人不同,尤其一点就是洁癖严重,喜欢漂亮的干净的色泽纯净的东西,而且他不喜被人打扰,住的也是旁人不能轻易到达的地方,且每隔十五年换一个住处。
花吟掐指一算,当年她救下师父的时候,她还十岁不到,据师父说当时幽冥子已然在这处苦寒之地待了五六年了,后来费尽辛苦才堪堪采了一朵烈焰花蕊,而师父也是在食用此花一年后,才控制不住毒发的,如今算来即使满打满算也没到十三年,那除非幽冥子转性,他应该还在这雪域高原。还有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师兄好歹是师父赞过的,天赋异禀制药奇才,指不定,他已经解了这花的毒性,将此花完全的炼成药,到时候她再厚些脸皮,搬出师父,乃至掌门的身份,或以南宫瑾能许给他的东西尽数许他,总之幽冥子要什么,她就想法子弄给他,就不怕他不就范,只要能治好南宫瑾那一身磨人的怪病,她愿倾尽一切。
她信,只要给了南宫瑾正常人的一切,他终究会变成一个正常人,有怜悯心,有慈悲之心,而不是一个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痛苦之上的怪物。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想算不算天真幼稚,若是上一世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心头冷笑着暗骂愚蠢,但是为何又要想那么多呢?因为任何一个决定,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对与错。上一世她倒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且不说结果,就是那一路走来,若不是心内的不甘坚持着,她只怕早就心力憔悴而死。这一世她就是想活的简单一点,纯粹一点,不被世俗玷污,不因旁人的伤害而变了一颗赤子之心,只愿一世清白,身无垢,心无垢。
花吟到了雪域高原后,那几个护送他的护卫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将她引荐给了此处的狱长。
陈国的王后于五年前去世,四年前,金国的慧娴王后便将自己年仅十三岁的亲生女儿嫁给了陈国的王做了继室,由于两国结了秦晋之好,这两年两国的关系一直很好。
好?说的好听而已,自从十四年前,金国的王突然疯了一般的驱逐拓跋王后与瑾太子,迫害忠良,曾经盛极一时的大金国一落千丈,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慧娴王后逐渐把持朝政,宠幸奸吝小人,骄奢淫逸,随心所欲,国内法纪纲常形同虚设,从此后金国一直处于积弱积贫的状态,因四周都是游牧族的小部落,北胡、夷、耷拉等经常滋扰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廷不作为,军纪散乱,兵同恶匪,弄的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因着陈国与金国国土面积接壤绵延数千里,四年前陈国趁金国大旱闹饥荒之际派十万大军长驱直入,坑杀一城百姓,无论老弱妇孺皆无一幸免,断断五日之内,连占三座城池。金国内自从乌丸一族尽数被斩杀,人人自危,国无悍将,慧娴王后听信小人谗言,不战而降,割让十座城池,赔偿大量金银玉器珠宝,又让公主和亲,陈国也见好就收,没有过分逼迫,毕竟金国现在只是上位者软弱无道,而金人却实在是个个骁勇彪悍,若论单打独斗,金人素来有以一敌十之勇。这就好比,金国现在如同一群野兽被关在笼子里,陈国主只想趁机捞块肥肉,而这执刀之人最好莫过驯兽师,但假若他逼的紧了,那些野兽红了眼咬死了驯兽师,冲破了牢笼,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前面已经说了,两国国界线绵延数千里,一旦猛兽没了管束,全都四散逃窜作恶,虽无组织无纪律,构不成大面积伤害,但也够他受的了。让他们无休止的内斗,多好,为了这好处,他也愿意给金国的王廷提供更多的便利与帮助,况,他收归囊中的十座城池也需要时间消化。蚕食——是他对金国指定的长期作战计划。
言归正传,因为有了金国与陈国的这层关系,因此陈国的王爷自然在金国很是吃得开。
陈国王爷的手下将花吟交由狱长照顾后,又丢了一大袋银子,狱长起先推辞,后来见推辞不过便高高兴兴的收了,自此后待花吟倒是殷切备至。房间甚至安排了自己原先的住处。花吟在南宫瑾的梦里见过此处狱卒的残暴,自不敢住狱长的地方,生怕哪个犯人奋起反抗,晚上起夜杀狱长,结果误将自己咔嚓了。遂,只挑了个干净却又简陋的地方住下,那狱长又热情的挑了俩名温顺的女犯照顾她。
她刚住下,就与狱长说明自己需要他帮助的事情,让他手下的人连同犯人一同宣传她是攻邪传人,四处造势。
雪域高原虽然人迹罕至,但是每年想来此寻觅灵药的也不计其数,况除了烈焰花蕊这样的稀世真品,这里还有雪域莲花,雪灵芝等名贵草药。有了这些人口耳相传,花吟再亮出点攻邪派的真本事,她就候在这守株待兔了。
且说另一处草木葱翠的地方,一人腰上佩剑,一手拎着一壶酒歇在一棵二人合抱的老树上,昔日规整的气派不见,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放荡不羁。
他微合着双眸,口内念念有词,“一壶浊酒,解不尽人世烦忧,不若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今后仗剑走天涯。可是,那个能陪我天涯的人呢?”模模糊糊中眼前似乎出现那个面上永远带着笑,眸中却蓄满万千种情绪的女孩儿,他伸手去触,却从树上摔了下来,落地的瞬间一个利落翻转,又坐上一直随意的散在树下吃草的骏马。他猛的一勒缰绳,那马儿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后,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而来,前头的是个身穿软甲的女子,头发高高的束起,英姿飒爽,另一个则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突然,男子猛的打马撞上她,好歹将她撞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女子怒极,扬鞭就要打。
男子挥鞭去挡,俩条马鞭顿时绞在一起,男子无奈一叹,“姐姐……”
高秀丽柳眉倒竖,不等高良骏将话说完,急急打断,“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回去!”
“爹爹命我来追你,你要是不跟我回去,爹会打死我的!”
高秀丽一声冷笑,“打死你?放心吧,你是高家的独苗,爹爹就算将我这个嫁不出去的给高家丢尽脸面的女儿打死了,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
“姐姐,你也知道爹只是一时气话,你这又何必!”
高秀丽懒得听他多说,扭转马头又要走。
高良骏急急拦住,面上焦急,最终敞开了说:“或许你不知,暗地里旁人都在传,晋安王之所以会离家出走,全是因为那个花三郎,人都说,他俩人关系不一般,花三郎一走丢,晋安王才会那般的失魂落魄,连皇上欲将孙三小姐指给他的事都拒了,谁不猜他俩是……分桃断袖啊!”
高秀丽嗖的转头看他,眸光锐利,扬手就要给弟弟一嘴巴子,高良骏敏锐,急急拉马避开。高秀丽前路畅通,猛一扬鞭子,绝尘而去。
高良骏追了她几天几夜,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该说的话也说尽了,此刻见她还是这般,气的扔掉手中的鞭子,口内嚷嚷着,“随你吧,随你吧,追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又不会娶你!”
周国京城正阳街
熙熙攘攘的大街,水泄不通,原本乘轿的人,在鸣锣开道后仍旧被堵住,官兵吆喝着就要推打没有来得及避开的百姓。
里头却响起一声轻斥,“住手。”
他打帘,自内走了出来,端的是气定神闲,风华无双。
“既然轿子通不过,就走去吧。”他说,面带微笑,丝毫没有不悦之色。
如果,如果花吟此刻在这的话,一定会被眼前这人面上的温暖神情惊的瞠目结舌。不过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那一世的记忆太久远她都差点忘记了,自从南宫元没了后,他就变成了两面人,以前熟悉他的人都说他经历巨大打击变的稳重懂人情世故了,毕竟,护在头顶上的那个人没了,他就要独当一面了,只有花吟知道,他从未改变,只不过学会戴面具罢了。他那样聪明的人,一直以来只有他愿不愿,没有他会不会。
“丞相,”随从上前,面露难色。
南宫瑾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们原路返回,或者等人潮散了些再走,切记,莫要惊扰了百姓。”
他一动,乌丸猛紧随而至。
因为人多,乌丸猛并未像往常一般护在身后,而是尽量用自己的身子给南宫开道。
或许是因为这位年轻的丞相确实长的太好了,风采太过耀眼,亦或者他这半年多来丞相做的深得民心,一路走来,不断有人或小声或满含钦佩或隐含爱慕之情的喊,“丞相呢,丞相来了,是丞相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