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还是昨日那件青布衫子,平时看着也不觉怎样,他目光一扫,伸手在她胸前扯了扯:“大了点,很好。”
林宝铮等他扯过衣领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话,脸顿时红了,在他背后捶了他一下,他若无其事地走开,喜童偶尔飘过来的目光被他遮住,忙不迭地收拾了碗筷去了。
出了晋阳城,喜童上车就开始晕乎。
顾莲池和宝儿并肩坐在一起,互相依偎。
握着她的手,还能看见她指尖的薄茧,之前那么多年的茧子已经逐渐消退,他轻轻摩挲,回眸:“后悔吗?你从前总是想建功立业,现在还想着?”
林宝铮笑,靠在他的肩头:“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还能想着什么?”
她眼帘轻轻地颤,他看不见她的眸色,只单臂拥紧了她。
李朝宁回到了临水城,现在的她在边疆开了一家医馆,多数时间都在义诊,李连衣一直在给她打下手,整个人也和从前都不一样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身上更多的是安宁。
马车行得很快,顾莲池薄唇印在宝儿的额头上:“既然忘了从前,为何要嫁我?”
他手劲不小,钳得她胳膊发疼。
林宝铮笑,只握紧他的手:“即使忘了,也喜欢,很喜欢。”
她总是这样,轻易地就能令人欢喜起来。
他笑,难得笑出声来。
临水城当中,医馆就设在正街上面,马车一停下来,就看见外面排着队的百姓,多是衣衫褴褛。
顾莲池举步才药才要下车,被林宝铮一把拉住。
掀开窗帘,她一脸正色:“你一路走来,想必也看见了,因为打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不光是齐国还有赵国,疆土的纷争也好,国力的征战也罢,最终苦的都是百姓,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所以我们求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
他怔住,目光灼灼:“宝儿……”
她指着外面那些等待就医的人,来握他的手:“我伤重的时候,凤起对浑浑噩噩的我说过,他能给我一个太平盛世,但是他没有成事,食言了。沈江沅是齐国有名的小善人,但是他跟我说,行善如他,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我问我娘,为什么不回燕京去,为什么要留在临水城里,她说乱世求生,得生了以后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好比说行医者可行医不为功名,为的是医者心,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常常想,我能做什么,以前总是想你也想不明白,现在和你在一起,心安定了,忽然知道我能干什么了。”
顾莲池微微扬眉:“你想做什么?”
她眉眼里都是笑意,是那种来自内心的地笃定:“我娘要离开临水了,天下之大,我不知道她到底会去哪里,行善也好,积德也罢,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是人,我想跟着她,能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干什么不是我张口说的,做了才知道。”
他眸色如墨,看着她的脸,到底是嗯了一声。
这才是他的宝儿,是林十三用一生教出来的好宝儿,是李朝宁用言行一点点揉出来的宝儿,虽然不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虽然她出生于乱世,长大在乱世,如今又要入乱世。
他懂她。
他疼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