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查出来了。”永宁宫殿前,一道修长的青影站立,望着藤椅之上的人,沉声道,“你给我的这两截小枝上,有醉梦香的味道。”
贺兰尧闻言,启唇,吐出两个字,“作用?”
“醉梦香来自塞北,是一种稀有昂贵的香料,本身具有安神作用,点在香炉中,能让人睡得更加安逸,但不宜用量过多。”公子钰顿了顿,又道,“但这味香料,不能与草木之香混合,否则就成了摧残神智的慢性毒药,这两截小枝分别来自松树和榆树,若是栽在室外的树,那么对人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只因香气很快就会散尽了,可若是涂抹在屋内盆景上,香气则弥漫在屋子里不易散出去,人要是闻久了这味道,会渐渐神智失常,不出一年便会见阎王了,这醉梦香的香气很淡,会被树木的气味覆盖,寻常人很难察觉出来,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只会是暴毙。”
他的话音才落下,贺兰尧半瞌着的眸子便睁了开,潋滟的瞳孔中寒芒迸射。
“有意思。”他倏然间低笑了一声,而后悠悠道,“同样的盆景,我觉得应该给太子皇兄送上两盆,小青,你觉得呢?”
公子钰闻言,不动声色道:“听闻太子殿下一直想凑齐辛谦钰三公子,如今他麾下已经招揽了两人,不若我再去凑一凑热闹,如此一来,三公子也算齐了不是么?”
“嗯,这个办法不错。”贺兰尧挑眉,“你且去吧,趁着公子谦还在我们的视线中,赶紧的去,三公子中的一员,自然要其他公子的引荐才说的过去。”
公子钰闻言,垂眸道:“殿下所言有理,待我想一套好的说辞。”
……
“好了,今早就到这儿吧,解散。”操练场上,苏惊羽望着一众汗流浃背的密探,终于大发慈悲地下了休息的命令。
众人一听她发话,立即便瘫倒在了地上稍作休息,有些人则迅速地跑开,或是喝水,或是去如厕。
苏惊羽望着众人,撇了撇嘴。
这些个皇宫密探,比起现代兵哥哥,身体素质可是差了不少啊。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头也有少爷级别的人,偌大的玄轶司,少说七八成以上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今年新进来的,许多都还吃不得苦,只能强逼着他们训练。
她从前倒是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像个严厉的教官一样,教训着手底下的人,那威风抖得呀……好拉风好霸气。
以后离开玄轶司了,要是她手底下有人能升职,提起她苏惊羽的时候,不知会不会骄傲地说上一句:我是苏大人教出来的。
若干年后,玄轶司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能有多少人记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密探?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耳畔倏然间传入一道熟悉的欠揍声音——
“小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哦呵呵呵……”
苏惊羽的眼皮子一跳,偏过头望了一眼来人,眉头顿时拧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滚回你自己的地盘去。”
“抱歉,说错了,应该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手底下的人了,以后,我属于你管辖。”君清夜嘿嘿笑道,“上头的人已经把我调来你这队了,小羽,你往后要与我和睦相处的哦。”
“什么?调来我这儿?谁吃饱了撑的调的?”苏惊羽眉头拧得更紧,“是严昊影对么?呵,回去告诉他,我手底下五十个人正好,不想多也不想少,多的不收,你,回你自己原来那队去。”
“小羽,你怎能如此无情?”君清夜撇了撇嘴,“我只不过是想离你近一些而已,如此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是么,小羽,你就那么不喜欢我么?”
“不是不喜欢。”苏惊羽轻瞥他一眼,还不等他高兴,继续接了一句,“是讨厌,很讨厌,麻烦你离我远一些。”
君清夜顿时耷拉下脸,“小羽是否在为了昨夜的事生气?我半夜扒你窗户是我的不对,但你背着我和小十一起睡,难道你们就没错么?”
“我他妈的和他一起睡哪儿错了?!”苏惊羽咬着牙,差点儿低吼出声,碍于周围来往的人实在多,便只能强压着火气,冷笑道,“我和他是未婚夫妻,我和他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脑子坏了吧你?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半夜扒我窗户,你就等着倒霉吧。”
“如何倒霉?又要拿鞭子抽我了么?”君清夜似是毫不畏惧苏惊羽的威胁,笑的眉眼弯弯,“抽吧抽吧,抽个几下子还是挺舒服的,而且我那儿有上好的药,专治鞭伤,涂抹了之后过几日疤痕就会消了,你们若是喜欢抽我,随时来抽,当然,不能抽脸,我还要出门见人的。”
苏惊羽:“……”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皮比城墙厚。
论皮厚的程度,她目前认识的人当中还真没有谁比得上这个姓君的。
“总之我不收你。”苏惊羽强忍着抽死他的冲动,轻描淡写道,“我又不归那姓严的管,凭什么让他随意调动人员来,玄轶司本就是两个主司共同管辖,又不是他严昊影一个人的,你想来,有能耐你去找霍钧。”
“我调个队容易么我,找完这个找那个,小羽你怎么就如此固执,我调来你这儿你又不会少块肉。”君清夜悠悠叹息,“你就让我调过来好么?”
“行啊。”苏惊羽呵呵一笑,“想来我这队,可以,有个条件,你每日绕着这个操练场跑五百圈,你能做得到我就让你来。”
“每日五百圈?等我跑完了你们都差不多都解散了,即使不解散我也该虚脱而亡了,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对,没错,我就是在为难你,做不到是么,那就免谈。”苏惊羽不愿与他多浪费口舌,转身迈步离开。
她步伐很快,身后的君清夜却依旧像个牛皮糖似的黏上来,“小羽,你就让我来你这队又能如何,这对你来说那是绝对的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小羽……”
“滚开,别烦我。”苏惊羽面无表情,开口声线漠然,“玄轶司有明令禁止斗殴,我着实不想和你在这动手,别逼我。”
“你动手吧动手吧,只要让我进你的队伍里,你再抽我几鞭子也是可以的。”
苏惊羽这一次干脆一个字都不回复了,由着君清夜在耳畔叽叽喳喳,她都不动声色。
若不是这家伙如今也是玄轶司密探的一员,她不方便随意教训,她真想打他个满地找牙,将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正烦恼着,身旁倏然间传来一道温和谦雅的男子声音,“苏姑娘?”
听闻这道声音,苏惊羽转过了头,说话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公子谦。
“原来是公子谦。”她淡淡道,“好巧。”
“苏姑娘,你头上落了树叶。”公子谦朝着她浅浅一笑,笑容中一派和煦。
苏惊羽听闻此话,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顶,却没摸到树叶,公子谦见此,正欲伸手帮她摘掉那片落叶,哪知手才伸到一半,还未触碰到苏惊羽一根头发丝,便有人一把擒住了他的手——
他还来不及看那人,下一刻便觉得自己被狠狠一扯,整个人被那人扯着转了半圈,而后直接被甩了出去,撞上一棵树的树干。
粗粝的树干磨得他脸颊生疼,胸口处似是被马车碾过了一般,这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君清夜,你作甚?”苏惊羽也愣了片刻,直到君清夜的手伸到了她头顶上,她这才回过神,躲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