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一道谕旨便传入了东宫。
太子贺兰陌荒唐无道,品行不端,残害手足,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贬降为荣郡王,封地为芩州,限其三日之内收拾行装离开帝都前往封地。
废太子的旨意一出,犹如在油锅中滴水,让宫中顿时炸了开,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太子失势,莫非是齐王崛起之日?
更有人议论,今日朝堂上,左右丞相难得意见一致,对于废太子一事毫无异议。
昨日的太子,今日的荣郡王,终究是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贬为郡王?限三日之内离开帝都前往芩州?”永宁宫内,苏惊羽正嗑着瓜子,听到乌啼传来的消息,不禁冷笑,“皇帝陛下果然还是没舍得下太残酷的处罚,废了太子位,还能落个郡王……罢了,原本也在我的意料中,哪能指望他被贬为庶人,郡王,呵呵,郡王也低了咱们宁王一个等级,以后见了我和阿尧还得行礼,哦不对,应该是没机会见了。”
“芩州,那地方也不大。”乌啼嘀咕一声,“离帝都也远,陛下虽说没有下残酷的刑罚,但相当于将他驱逐出去,多半是不想再看见他了。”
“大儿子杀四儿子,哪个爹会不痛心。”苏惊羽悠悠道,“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还未做完。”
乌啼听闻此话,顿时不解,“还有什么事儿?”
“废太子一事解决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儿自然是让齐王醒过来。”苏惊羽慢条斯理道,“解药我虽已给了苏折菊,但如今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就等陛下再让人请一次国师了。”
时间拖得越久,皇帝陛下自然也就愈心急。
他越发着急,她的计划才更有可能成功。
“你又要去谪仙殿?”身后倏然间响起一道清凉如玉的声音,不紧不慢。
苏惊羽并未回头,启唇逸出一声浅浅的叹息,“阿尧,这趟谪仙殿我是必然要去的。”
贺兰尧每每听说她要去谪仙殿,总是表现得很不乐意。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贺兰尧的声音再度传入耳膜,“要离开了,你也顺便和那神棍道个别,别磨叽太久。”
“知道了,我的殿下。”
……
“月光,我此去赤南国,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接下来的日子,是做不了你的替身了。”谪仙殿内,苏惊羽同月光相对而坐,轻叹一声,“我若是不在,你那月圆师妹,真的是替身的最佳人选,她那么高冷,扮起你来应该很像样,当你白天的替身必定是可以的。”
“你若不在,我当然只能选择她了。”正对面,月光低笑一声,“我终于明白为何师妹会来此,也是天意呢,她若是不来,你一走,白日的国师就没人当了。”
“月圆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与月满全然相反。”苏惊羽沉吟片刻,又道,“也许冥冥之中注定她会是你的帮手?她显然有备而来,否则怎么会拥有前国师的令牌?”
“应该说,是师叔早有准备才是。”月光悠悠道,“或许是师叔离世时算到我有难,才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师妹,好让她畅通无阻地进宫来,有那块令牌在手,可以省许多事,至少在宫中相当体面,她甚至可以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就能踏入谪仙殿。虽然师叔不在世,但作为我的前辈,见他的令牌如见他本人。”
“持有他的令牌,可以不经你允许就进谪仙殿?”苏惊羽微微惊诧,“如此说来,真是个好大的特权,可月圆她从没来过,看来她对你也算尊敬。”
“是挺尊敬。”月光低笑一声,随即道,“你今日来此,除了道别之外,还想做什么好事?”
“解决掉最后一个潜在的麻烦。”苏惊羽说着,端起面前的茶盏,低头轻抿了一口,“趁着如今齐王昏迷,正是绝佳的时机。”
苏惊羽话音才落下,殿外便响起一道人声,“国师,陛下身边的王总管前来,询问能让齐王苏醒之法。”
“看吧,来了。”苏惊羽站起了身,“月光,容我借你的身份再去拔除一个后患。”
“这种事儿就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了吧。”月光无谓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苏惊羽干笑一声,“问过你的意见,显得我有素养。”
月光:“……”
……
午间的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云彩。
德阳殿内四处是一派沉寂的光辉。有清冷的风从半敞着的窗户里灌入,吹拂过寝殿内榻上的身躯。
一袭明黄色的身影站在榻前,严谨的面容上浮现些许焦躁不安。
本就因为太子谋害兄弟一事颇为感伤,如今眼见最喜爱的儿子卧床不醒,他眉目间除了焦躁之外,更多的是疲倦。
下一刻,有一名宫人从殿外奔了进来,开口打破寂静——
“陛下,国师来了!”
皇帝听闻此话,当即转身望向了殿门之外。
门槛之外,踏进一道颀长的雪白身影,那人一身白袍曳地,广袖垂于两侧,胸前,衣襟,袖口处绣着同样的的古老金色图腾,他头上一顶白色的玉冠束发,一张银质面具遮盖住了整个脸庞,透过面具,只能让人看见他那一对清冷的瞳孔。
“爱卿可算是来了。”眼见白衣人走近,皇帝轻叹一声,“之前询问你如何救老四,你说他此病是人为,而之后发生的事的确证实了爱卿的话,那两株盆景已经移走,老四为何还不醒来?朕听人说,醉梦香这东西,害人需要长达一年左右的时间,那两株盆景在老四宫中不过才放了两日,为何能让他昏睡不醒?”
“陛下且放心,齐王殿下不需要多久便会醒,微臣今日出殿,不仅仅是为齐王殿下而来,更是为了陛下而来。”白衣人开口,声线清冷如霜,“陛下不觉得最近宫中闹心之事太多了么?一件连着一件。”
“虽然闹心之事多,但几乎都是事出有因。”皇帝沉吟片刻,后道,“爱卿想说什么?”
“臣昨日卜卦,近日宫中闹心之事,竟是祥瑞在作怪。”白衣人悠悠道,“这些事看似都事出有因,冥冥之中,却是祥瑞引来的祸端。”
“祥瑞会引来祸端?”皇帝拧了拧眉,似是疑惑,“祥瑞难道不都是带来福泽的么?”
“那得看祥瑞降落之地。”白衣人的语气不疾不徐,“祥瑞择主,择的是命格有福之人,恕微臣直言,祥瑞所附身之人生在后宫之中,既是福又是祸,祥瑞本身是福,但遭受了玷污,便成了祸,哪怕陛下你是九五之尊,也不允许,陛下莫忘了,咱们终究是*凡胎,不能逆天。”
“爱卿的意思是,祥瑞附身的是宫中某个妃子?”皇帝眸中浮现惊诧,“爱卿能否把话说明白些?”
“陛下难道忘了,祥瑞玉兔择主的事?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我本以为祥瑞玉兔择主,会庇佑其主,如今看来,庇佑倒是庇佑了,可惜庇佑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庇佑不到其他人,而陛下你赢取祥瑞属于逆天而行,祥瑞本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沾染的。”
“祥瑞附体之人竟是李贵妃?”皇帝眸光一紧。
“祥瑞生在后宫这样喧闹的之地,实属不该。”对面白衣人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她应居于庙堂这等清静之地为我皇祈福,去她该去的地方。微臣再给陛下一个忠告,此事陛下最好早做决定,若是一拖再拖犹豫不决,或者陛下质疑微臣的话,这宫中只怕别想安宁,闹心的事,会延续下去,甚至危及陛下以及陛下身边人,微臣言尽于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