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南柯气极,却又不能发怒,只能带着满腹怨气离开。
“朕已经处置了她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床沿边,皇帝冲宁若水如此说着。
宁若水道:“臣妾与太子妃一向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按理说臣妾不需要针对她,但太子妃着实喜欢无中生有搬弄是非,臣妾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这赤南国的公主也不过如此,非但自以为是,脾气还大得很,哪里比得上我们本国的女子端庄贤淑。说得不好听一点,这赤南国人就是蛮子,野蛮地很,还总把臭脾气当成真性情,着实可笑。”
皇帝闻言,拍了拍宁若水的肩,“若水,朕不是已经处罚过她了么?”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陛下若是觉得臣妾胡说八道,那就当我没说。”宁若水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闷声道,“如此野蛮的女子,岂是太子良配?这蛮子根本不配我们出云国太子。”
皇帝闻言,垂下了目光。
说心里话,他也对古月南柯不甚满意。
宁若水的话虽说得不好听,但其实……有些想法还是与他一致的。
赤南国人总觉得自个儿豪放洒脱,将一些野蛮举止当成一种真性情,的确一点儿都不优雅,一点儿都不高贵。
就连公主也跟贤惠二字沾不上边,要么就是像古月西柚那样活泼顽皮,要么就是像古月南柯那样脾气硬又傲慢得很,这赤南国帝后调教出的女儿,还真是不敢恭维,没有多少出彩之处。
“陛下,不知愿不愿意听惊羽说句话呢。”苏惊羽眼见皇帝在思索,便趁热打铁,“德妃娘娘说的话不无道理,陛下也知道她平日里脾气多好,能让她如此生气的人,品德当真值得考究,撇开我与太子妃的矛盾不谈,我自认为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虽不敢说自己温柔贤惠,但从前在玄轶司的时候,好歹带出了两成的精英密探,那些个密探办事干脆利落,这算不算是为君分忧呢?我自认为作为陛下的儿媳还是有点儿功劳的,太子妃又有什么功劳呢?”
皇帝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苏惊羽,你也莫要半斤笑八两了,你的脾气比起古月南柯,能好上几分?”
“同是您的儿媳,我不比她出色么?至少我能逗太后开心。”苏惊羽理直气壮,“听闻陛下最近跟皇祖母有些不和睦,这其中的原因您与我皆心知肚明,阿尧虽然被您送给了鸾凤国,但他依旧也保留着出云国皇子的身份,我依旧是您的儿媳,帮您分忧也是应该的,我去皇祖母那儿帮陛下说说好话可好?让你们能早日和睦。”
“你……”皇帝望着她,想要训斥,却又找不到理由。
这苏惊羽竟敢在他面前嘚瑟。
但她说的话却又像是为了他好,毕竟如今他与太后的关系确实有些僵硬。
苏惊羽若是能帮上忙,也算是有点用处。
“或许陛下可以仔细考虑德妃娘娘的话。”苏惊羽不咸不淡道,“出云国需要的是一个端庄聪颖的国母,如太子妃这样欠缺优雅与智慧的女子,就怕她以后会给出云国招笑话,她如今是太子妃就敢如此顶撞德妃娘娘,以后当了国母,不得翻天了么?相信陛下您心中自有英明的决断,我也就不多说了。”
“苏惊羽,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皇帝望着她,冷笑一声,“你与她有矛盾,你在朕面前如此贬低她,该不会是想借着朕的手去对付她?”
苏惊羽闻言,淡淡一笑,“陛下您想太多了,我可没这么清闲。我与太子妃的确互相看不顺眼,但我说的话,不可否认也是为了贺兰家好,我叫太子殿下一声四哥,自然也要表现出我的关怀,诚如德妃娘娘所言,南柯公主配不起四哥,让她做正妃,抬举她了。”
“行了,你退下罢。”皇帝冲她摆了摆手。
苏惊羽低下头,唇角轻扬,“惊羽告退。”
言罢,她转身走出枕霞宫。
皇帝虽然表面上不耐烦,但她知道,他心中必定在思索。
皇帝的性格何其自负,心中想必是觉得赤南国人素质不好,与出云国没有可比性,他自认为自己修养高,因此,他喜欢端庄贤惠、善解人意的女子。
从他曾经最喜爱的贤妃,到如今的宁若水,哪个不是贤惠温柔呢?
虽然前者是真的,后者是装的。
宁若水即便是装,也装得很成功。不可否认,皇帝就是喜欢那种调调,真是窈窕淑女帝王好逑。
因此,像古月南柯那样的,以及她苏惊羽这样的,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皇帝厌弃阿尧,连带着也看她不顺眼。而对古月南柯……则是在质疑她的聪慧和素养,他心中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却碍于面子不好换人,毕竟古月南柯与贺兰平的联姻,是维持出云赤南关系的关键,皇帝当然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就对赤南国失了信用,他做事一向考虑得全面。
若是将来哪天有一个更换太子妃人选的机会,她相信皇帝会毫不迟疑地换掉古月南柯,选一个更优质的儿媳。
……
苏惊羽回到绸缎庄的时候,贺兰尧正慵懒地卧在软榻上。
而他的腿边,也卧着一只慵懒的小蓝。
像是一大一小两只猫在相互偎依着。
而榻前,乌啼坐在一个小凳上,专心致志地剥着葡萄皮。
床沿上搁着一个盘子,上头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贺兰尧一手支额,一手慢条斯理地捻着葡萄吃,眼见苏惊羽走近了,悠悠开口,“回来了?”
“是呢,回来了。”苏惊羽说着,拍了拍乌啼的肩,“别剥了,出去玩吧。”
“谢惊羽姐姐!”乌啼扔下一大串没剥完的葡萄,转身跑出了屋子。
贺兰尧端起那只盘子,递到苏惊羽面前,“这葡萄很甜,尝尝。”
“今日进宫一趟,还算是有点乐趣,至少把古月南柯气得够呛,还让她挨了罚,事后,我与若水又在老皇帝面前说了她一大串坏话。”苏惊羽捻起盘子里的葡萄,吃了一颗,味道果真很清甜,便也捻了一颗喂到贺兰尧的口中。
贺兰尧张口将她递来的葡萄吃下,在她指尖撤离之际,似是不经意的舔到了她的食指指尖。
苏惊羽只觉得食指微微战栗,抬眸望着贺兰尧一派澄澈的眸子,暗自咬了咬牙。
这厮总是不经意地撩人心弦,撩了之后,又做出一副事不关已的平淡样子。
“我刚得了一个消息,正准备等你回来告诉你。”贺兰尧漫不经心道,“赤南国似乎要起战事了。”
“嗯?”苏惊羽诧异,“他们要跟哪国打仗?”
贺兰尧道:“皓月。”
“赤南国与皓月国怎么会开战?”苏惊羽好奇。
“皓月国自新王登基之后,几乎闭关锁国,与其他国家鲜有来往,乃是因为国君仗着自己国库充盈,王城内富足安乐,便无心与其他国家走动。”贺兰尧说到这儿,唇角挑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这个国君年轻气盛,自然是比不起鸾凤赤南出云这几国的国君老油条,而赤南国的老皇帝有意要与他通商,被他拒绝,之后他又在朝中公然说赤南国都是一群蛮子,他看不上,哪个国君被他这么嘲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