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先遇见苏惊羽,而是先遇见我,我们有没有可能?”古月南柯从怔愣中回过神后,如此问了一句。
贺兰尧静默片刻,道:“很难说,我也不知道。”
他当然不能说‘有可能’,显得太虚伪。
太干脆的回答看起来往往是敷衍,而模棱两可、故作犹豫的回答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真实一些,不那么像谎话。
古月南柯自嘲一笑,“你是在骗我对么?其实你从头到尾都很讨厌我。”
“并不是,我只是习惯了冷漠。”贺兰尧迟疑片刻,道,“我对大多数人的态度都很冷淡,对你也是,冷漠并不代表厌恶,我说过了,因为有了惊羽,我不会接受其他人,因此,我只能选择冷淡对待其他女子,忠于自己的内心,忠于我的夫人,不仅仅是对你爱搭不理,我对其他的女子都是如此。”
“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真可怜。”古月南柯目光中似有泪光闪烁,“但像我这么执着的能有几个?很多人想必受不了你的冷漠,都选择了放弃吧?”
“你也可以选择放弃,现在还来得及。”贺兰尧道,“其实你本不差劲,甚至你也很耀眼,如我这样冷漠的人,不值你一再追逐,对待外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任凭你再热情也暖不起来,只有一个角落是热的,那是对我的亲人,你不必觉得不公平,因为你与大多数人在我心里一样,都是没有分量的,但不可否认,你也是个专一之人,只可惜,你不该看上我这样的人。”
贺兰尧一席话,让古月南柯的泪水溢出眼眶。
“这样好不好?你放了惊羽,带着我去陪葬就好。”贺兰尧朝她又迈进了一步,“是我的冷漠让你落得这么可悲,你应该恨我,这一切与惊羽无关,你既然喜欢我,就拉着我去死,放了惊羽,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如果你到现在对我还有一丝情意,给我留个后代如何?我的孩子还未出世,他是无辜的,我想你的心应该不是石头做的,放了我妻子和我的孩子,黄泉路上,我陪你去,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苏惊羽目光一震,“阿尧,你……”
他与古月南柯周旋,目的就是想用他自己的命换她的活路?
若是古月南柯答应下来……
“小羽毛,别说话。”贺兰尧望着她,“你身上两条人命,而我只有一条命,我换你,很值得,况且,她拉着你陪葬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拉着我去,也算是我给她赔罪了。”
“你真的想好了?”古月南柯噙着泪水望着他,“我放了苏惊羽和你的孩子,你陪我去死?”
“对,我陪你去死。”贺兰尧道,“你活着不能与我一起,死了与我一起,不也挺好的么?放了她,这一切与她无关,归根结底,不都应该怪我么?”
古月南柯瞥了一眼扣着苏惊羽的手铐,目光中划过一丝挣扎。
放了苏惊羽和他的孩子,带着他去死?
而就在她挣扎时,贺兰尧的声音再度传入耳膜,“我很抱歉,如果从来没遇见你,该有多好?对你对我都好。但愿你下辈子别遇见像我这么冷血的人,这一世你注定可悲,愿你来世能被所爱之人温柔相待。”
古月南柯的泪水从脸庞滑落。
有生之年,原来也能听见他如此温柔地说话。
他说,他不讨厌她,只是不在意她。
他说,不是她不够好,只是他要忠于他的夫人。
他说,愿她来世能被所爱之人温柔相待。
她可以理解为,她要死了,他对她也有了一丝丝的怜惜?
她一直以来都在纠缠他、打搅他、本来以为在今天这样的时刻,他会斥责她,更加憎恨厌恶她,可他竟然跟她道歉。
他也并不是如她想象中那样无情,他也存着一点慈悲之心,看她如此可悲,他也会有恻隐之心。
她忽然觉得知足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希望他能永远记住她。
古月南柯低下头,从腰间摸出一根钥匙,插入了手铐的锁眼。
“贺兰尧,我屡屡害你们,但是这一次,我成全你,或许这样,你会记得我。”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苏惊羽手上的手铐被打开。
古月南柯将苏惊羽朝着贺兰尧的方向一推,随即步步后退,“我做了这么多对你不利的事,不过就是想让你多看我几眼,不甘心被你就那么忽略,不想简单地被你遗忘,哪怕你能给我一个笑容,一句好话,或许我都不会如此绝望,好在,死之前还能听见你对我温和的话语。”
说话间,古月南柯已经与他们拉开了好几丈距离。
“我恨你,可我还是爱你,不忍心要你的命,那就这样吧。”古月南柯站定在一处空地上,冲他笑了笑,“永别了,贺兰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捏碎了手中的火石管。
下一刻——
“轰!”
随着一声巨响,古月南柯所在的地方炸了开来,飞沙走石,浓浓的黑烟弥漫。
不过一瞬间,上一刻还在说话的人,这一刻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是贺兰尧与苏惊羽都料不到的。
“殿下,吓死我了!”身后的乌啼奔了上来,神色依旧有些后怕,“幸好那女人有点儿良心,若是她真的同意殿下代替惊羽姐姐去死……”
“若是她真的同意,那她会死得更惨。”贺兰尧打断乌啼的话,“你以为我要陪着她去死?她做梦去吧。”
乌啼诧异,“殿下,你落在她手里,她想你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啊,你能怎么阻止?”
“我擅长拖延时间。”贺兰尧道,“你没看见我方才拖延了多少时间?此女从我认识她到如今,几乎一直被我所厌弃,今日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好话,就能将她感动得涕泪涟涟,可见我在她心里的地位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高一些,跟她拖延时间太简单了,我再说一两句肉麻的话,她准能懵了,我可以趁机斩断她拿着火石管的手,火石管一旦脱离了她的控制,炸药也就没用了。”
贺兰尧说到这儿,唇角浮现一丝阴凉的笑意,“我还是小看了她,险些吃了大亏,小羽毛差点儿因此丧命,我岂能饶她?她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在她临死前终于不捣乱了,自个儿把自个儿炸了倒是痛快。”
乌啼:“……”
“阿尧,你方才也险些吓到了我。”苏惊羽转过头望着贺兰尧,“你要知道,引爆炸药只在她一念之间,若是她真的下定决心要拉我做陪葬,若是她没有起了恻隐之心,我们三个也许都完蛋,我让你不要过来,你反而越走越近……那种情况下,古月南柯的情绪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懂么?”
“可我终究还是控制了她的情绪,拿捏住了她的心思。”贺兰尧抚了抚苏惊羽的头,“我就是在赌,赌我能不能说服她,若是她真的那么偏激,引爆了炸药,那我就随着你一起去又能怎样?你不想让我陪着你,难道让我在你死后找个续弦?只怕你九泉之下都死不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