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邵阳做了一辈子的裁缝,如今年事渐高,打算再做两年便退休了。他这辈子做过的旗袍多得数不胜数,但凡穿过他老张的旗袍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不夸赞的,每日上门请他做旗袍的人更是多得不计其数。
一般来说,老张不轻易上门,要请他上门做旗袍,起码得提前三个月预约,还得发照片过来,入得了他眼缘的人才愿意接单。
本地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外地了。
不过最近老张接了个北京的单子,万通的总裁包机请他过去北京给一个女孩做旗袍。虽然没有提前三个月,只提前了一周,但是老张一看女孩的照片,便觉得分外合眼缘,五官清秀,长得是普通,可越瞧越觉得讨喜。
于是老张琢磨着,索性带了全家人去北京,打算给季悦做完旗袍后顺带在北京游玩几天。
没想到给季悦做完旗袍后,怪事就发生了。
老张梦见了自家的一个老顾客蔡老太太。
他们张家做了一辈子的旗袍,一代传一代,而蔡家也找他们做了一辈子的旗袍。老张和蔡老太太关系很好,蔡老太太走的时候他还去参加了葬礼。
梦里的蔡老太太穿着他的旗袍,挽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左右的女人,同样也穿着旗袍,两人从模样上看起来有几分相似。蔡老太太笑得跟朵花似的,和他介绍说这是她失散多年的大女儿宝珠,现在叫秋兰。她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叙旧,末了,还叮嘱他看在她的面子上去北京市朝阳区xxxxx六栋28楼给一位叫做茶苓的姑娘做旗袍。
老张醒来的时候,和老伴说了。
老伴也说她梦见蔡老太太了,蔡老太太也让她一块去找茶苓,看着年轻,本事大着呢,捉鬼算命驱邪都会,画的符篆比去道观求的管用。
老两口互望一眼,琢磨着,半信半疑地按照蔡老太太说的地址过去了。
没想到还真的有个姑娘叫茶苓。
老两口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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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给茶苓量三围身高的时候,还有些神游太虚。
茶苓在挑款式。
旗袍的种类繁多,领型,袖口,开襟,摆型都有讲究,不同的搭配有不同的效果。茶苓拿着样本和老张商量。
老张听着,给了专业的建议。
茶苓觉得不错,便说:“好,那就按张师傅说的做。”
没多久,李老板上了门。
“……真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不知道我岳母和妻子最近跟您联系了吗?前两天说去瑞士了,我今早看新闻,那边有个旅游团出事了,我妻子生……”话说到这里,李老板瞧见有外人在场,又把“前”字咽了回去,改口说:“我妻子为人单纯,现在在异国他乡,岳母又年事已高,我怕她们俩在国外被欺负了。”
他今早看新闻的时候,新闻正好播到出事大巴的画面。
打从开了阴阳眼后,他便能见到鬼魂,寻常设备捕捉不下来的画面,他也能看见。新闻里的出事大巴里全是血淋淋的鬼,报道记者现场直播,那些鬼魂四处游荡。他妻子和岳母也入了镜头,一入镜头,那些鬼魂全都围了上去,好些鬼长得高大凶猛,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看得心惊胆战,然而新闻短暂,一眨眼就开始下一个新闻了。
他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没办法和妻子岳母联系,只能来向大师求救。
老张在一旁听着,觉得怪异。
……自己的妻子和岳母联系不到,找警察啊,找个小姑娘做什么?
没想到小姑娘还真的拿起手机,过了会,对李老板说:“没事儿,她们在做好事呢,安抚那些新人。”
李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又说:“对了,下周六有个高端拍卖会,藏品目录我看过了,有几件不错的首饰,听说压轴的还是稀有藏品,您要感兴趣的话,我过几天把邀请函给您送来。”
茶苓颔首。
老张越瞧越觉得古怪,不过他当裁缝这么多年,对于客人的事从来不过问,也不好奇,量好数据确定款式后,老张便和老伴告辞,等做好后再给茶苓寄过来。
茶苓笑吟吟地付了钱,还给老张两口子送了两根草。
两口子揣着钱,揣着草,云里雾里地离开了。
老张家当天离开了北京。
老张老两口毕竟年级大了,舟车劳顿下来,累得不行,沾床便睡。
一觉醒来,老张的老伴精神奕奕。
她有老寒腿,刮风下雨总要整宿整宿地疼,昨个儿半夜下了场雨,往日里都是要疼醒的,没想到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想起梦里蔡老太太说的,和老张说:“北京的那个小姑娘是个大师啊。”
老张身体健朗,往日里也没个病痛,因此没多大感受,直到没几天蔡家的小姑娘来做旗袍,说下个月她的大姨丈来上海,家里打算办个宴席。
老张和蔡家熟络,纳闷着哪儿来了个大姨丈,一看照片,愣住了。。
这不就是那天在茶苓小姑娘那儿见到的中年男人吗?
老张再仔细回想了下两人的对话,还有蔡老太太的梦,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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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苓收到旗袍后,满意得不行,特地致电了老张,表达了谢意。
老张在电话那边结结巴巴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惶恐。
“以……以后有需要尽……尽管找我,我……我优先给您做。”
茶苓说:“先谢谢你了。”
老张:“不……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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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在嘉安酒店举行,时间是晚上八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