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了一晚睡不着,把孙管家骂了又骂。孙管家好脾气,一声不吭。
第二天一早,钱妈妈正一边上药一边骂骂咧咧,霍澜音过来叩门。
“妈妈的腿伤可好些了?我来看望妈妈。”霍澜音好言好语。
钱妈妈冷笑:“有话直说,少在这儿装模作样。”
霍澜音犹疑了一下,才开口:“再过几日我就要跟着大殿下离开,日后还要拜托钱妈妈多照顾我娘。我娘以前有什么对不住妈妈的地方,妈妈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钱妈妈怀疑地审视霍澜音,一时拿不准霍澜音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霍澜音继续说:“妈妈知道我以前喜欢收集些古玩,当初搬出院子的时候,只留了这么个玩意儿,如今拿来孝敬钱妈妈。”
钱妈妈接过霍澜音递过来的玉扳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她分不清玉的种类,可也在宋氏那里见过一些。她一眼就看出来这玉扳指价值不菲!再说谁不知道霍澜音以前最喜欢收集些名贵的玉器?她手里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便宜货!
“不是说什么都不肯要周家的?还不是偷藏了。”钱妈妈口气鄙夷。玉扳指倒是立马收下了。
礼,收。帮忙照顾姚秋瑜那个贱人?做梦!
钱妈妈带着嘲意地看着霍澜音,在心里笑话她的天真。
霍澜音转身离开,她慢慢勾起了唇角,笑是冷的。
她又去孙管家。
“想请管家帮忙在靠近衙门的地方寻一处不大的僻静小院。再聘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看门的老人家。”
孙管家想了想,问:“三姑娘是给您母亲寻的?”
“是。”
孙管家迟疑道:“赎身、购宅、聘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虽然我如今身上没有闲钱,可钱银不是问题。你放心,等挑中地方,我会给你足够的钱银。不过希望管家暂且瞒着这事,不让旁人知道。”
孙管家叹了口气,道:“你母亲不容易,我也连累了她。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知道一处宅子很合适。聘人也不花功夫。明日给三姑娘消息。”
霍澜音谢过孙管家,又去了厨房。她当初搬出旧院子身边很多下人遣散,其中两个丫鬟暂且被放在厨房做事。
“姑娘?”稻时急忙迎上来。
霍澜音开门见山:“我问你,如果我给你赎了奴籍,你可愿意离开周家,帮我照顾母亲?悉心仔细,忠心不二。”
稻时“噗通”一声跪下来:“稻时早没了家人。赎身贵!姑娘可以把我买过去就好!”
到此,霍澜音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脸上才慢慢浮现笑容。她转身往回走,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没有温度,疏离冷漠。
她应当感谢宋氏的训斥谩骂,将她从泥泞里拉出来,让她彻底死心,让她丢了心里的愧疚。
“呦,这不是澜音吗?”
霍澜音迎面撞见宋家姐妹两个人,开口的是宋婉晴。
“表姐。”霍澜音略颔首,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
“怎么,看着我就躲?”宋婉晴掩唇而笑,“生辰宴上大表姐和王家姑娘说你订了亲。哎呦喂,简直笑死我了。你和谁定亲?和大殿下定亲?怎么,难道你还想凤冠霞帔当太子妃、皇后、太后不成?”
显然,她也从家中长辈口中得知了卫瞻的事情。
霍澜音不想理会,刚要抬脚,忽然看见卫瞻坐在远处假山上的凉亭中。
她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看向宋婉晴。
“我说错了?”宋婉晴挑眉,“夜夜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使用’,感觉如何?”
“蠢笨。”霍澜音说。
“你说什么?”宋婉晴皱眉。
“我说你蠢笨至极。”霍澜音背对着卫瞻的方向,朝宋婉晴轻轻勾唇。
“你!”宋婉晴气得顺手在霍澜音的肩口推了一下。
毕竟是来周府做客,言语挖苦也就罢了,她根本不想动手省得落下话柄,所以推霍澜音的时候根本没使力。然而霍澜音顺势向后跌倒,且低低“唔”了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宋婉晴看见两个丫鬟朝这边走来。她可不想被说不够淑娴,瞪了霍澜音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霍澜音没起身,蹙眉抱着自己的脚踝。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玄色的靴子。
她慢慢抬起头:“殿下……”
“又被欺负了?”卫瞻漫不经心地问。
霍澜音眼角微红,却紧抿了一下唇,神色中带着几分小偏执,小声开口:“我也骂了她的,不算完全吃亏……”
声音小小。若说心虚,却又分明带着几分小骄傲。好像自己取得了小小的胜利一样。
卫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皂纱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半晌,他再度开口:“腿断了走不动?”
霍澜音摇摇头,拂了拂裙子,刚好露出一小节莹白的小腿。不过只是瞬息间,浅藕色的裙摆落下,迅速遮了。她堪堪站起来,却脚步不稳,朝前栽去,伏在卫瞻的胸膛。她双手抵在卫瞻的胸口,微微仰着脸,隔着皂纱望进卫瞻的眼睛。
她的眼睛永远泅着一汪秋水,明澈动人。
卫瞻垂在身侧的手这才抬起,搭在她的腰际。他略微弯腰,手臂探过霍澜音膝下,将她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往回走。
霍澜音急忙勾住卫瞻的脖子,目光一瞬不曾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