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学士和常氏则不一样。若宁姒犯了错,他们势必要让她改正,可若错在别人,他们绝不会让她委屈垂泪,哪怕跟人呛声捋袖子,也要帮她讨回公道来。
然后宁大学士会蹲下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欺负嘟嘟的人都被爹爹打跑了。”
如果姜煜生在她那样的家里,必定不会养成如今这般心思缜密善伪装的性子。
姜煜神色淡淡,反倒是宁姒,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姒儿妹妹,来帮我梳头发。”姜煜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榻边,放了一把梳篦在她手中。
随即惬意地躺下来,枕在她腿上。
宁姒将急于宣出口的关切咽回去,只一下一下地给他梳发,半干的墨发还沾染着水汽,凉凉滑滑地铺在她腿上,一半延伸至榻上、一半柔柔地垂下去。
他是很少诉说心事的人,今日说了这么多已是极限,想必不愿再说。
宁姒一边给他梳发,一边轻轻哼着歌。渐渐的,姜煜眉眼舒展开来,阖上的眼睫也不再轻轻颤动。
好似睡着了。
☆、相拥而眠
宁姒在舅舅家养过一只兔子, 那时候相当年幼, 她和常云兮过家家, 她扮作兔子娘亲,常云兮扮兔子爹爹。宁姒就是这般哼着歌哄兔子睡觉,那只兔子很机灵,每每一副熟睡模样, 待二人兴趣不在它身上,便会伺机溜走。
儿时记忆叫她觉得有些羞耻,宁姒声音渐渐弱下来。
“怎么停了?”
本以为他睡着了,现在却见他半睁开眼,说,“好听。”
“真的?可哥哥说我唱得不好听。”
提起宁澈,姜煜嘴角泛起笑意, “阿澈的性子就是这样,当着面说你唱得不好听, 背着你却会大加夸赞,一副全天下他的妹妹最好的模样。”
宁姒也跟着笑。
“而大多数人则是当面迎合你, 背地里插刀,哪一种更为可贵?”
这个问题不须多想。
宁姒问,“阿煜哥哥,你酒醒了?”
姜煜按了按额角, “有些晕,我要睡一会儿。”随即撩起长睫,直勾勾地看着宁姒, “姒儿妹妹要不要一起啊?”
宁姒一愣,眼前闪过常氏给她看的图画册子,遂一寸寸涨红起来,“这、不,不好吧?”
“嗯?小时候不也跟阿煜哥哥一起睡过吗?”姜煜仰躺在宁姒腿上,就这么瞧她,看见她细长的脖颈上也浮起粉色,心下了然,看来姒儿妹妹已经懂些人事了。
“那不一样,小时候是小时候嘛。”宁姒长睫轻颤,手指不受控制地扣着床沿。
“那阿煜哥哥在这里午休,姒儿妹妹去屋后的温泉玩耍?”
宁姒一想,就这么走了好像也不太好,显得她专程来查房似的,遂点头。
姜煜眼里带了笑,“放心去吧,不会有旁人来。”
于是宁姒下了榻,往屏风后走去。
姜煜抬起胳膊枕在脑后,听见屏风后窸窸窣窣的褪衣声,睡意逐渐消散。细数着帷帐上的纹路,难得的有些不自在。
然后便是一道“噗通”声响,姜煜好笑地摇摇头。
别人都是慢慢走入水中,而宁姒仗着水性好,是投入水中的。
温泉里,宁姒从水底下钻出来,伸手一抹,将长发披在背后,露出一张光洁小脸。
正是秋季,泡在温泉里舒适极了,而且这偌大一个汤池,没有半个人影,宁姒快活地游来游去。
想起侍女说这个池子是姜煜的私汤,宁姒又有些羞。
她是不是和姜煜共用了洗澡水啊?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哪个人的洗澡水这么大一池子?
宁姒脸上泛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热气蒸的。
想起小时候泡温泉,常氏告诫她不要游来游去,容易出事,宁姒便停下来,安安静静地泡上一会儿。
算算时候,姜煜大概也睡着了。宁姒正准备出来,却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
她整整齐齐地出来,如今发髻却散了,要是被爹娘看见,定要想东想西。
阿煜哥哥好像会梳这样的发髻……所以她还要把他推醒?
宁姒慢吞吞地擦干身子,慢吞吞地穿衣,再慢吞吞地走到姜煜榻前。
见他阖眼仰躺,一副熟睡模样,宁姒又不忍心将他叫醒。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宁姒懊恼极了,看来下次出门还是要把茶蕊带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可她若是不喊姜煜,难道等他睡醒?他喝了酒,睡得会更熟,要是一觉睡到天黑怎么办?
宁姒又伸出手去,刚碰到姜煜的肩头,陡然被他捉住,往里一扯,宁姒便不受控制地倒过去。
姜煜搂紧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带到床里。
“姒儿妹妹,想做什么?”姜煜胳膊肘撑在她耳畔,虚虚地压着她,说话时一股酒香拂面。
“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