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唇角微勾,“多谢父皇费心帮婉宜审问。宁二姑娘,姜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无妨,父皇最是公正,绝对不冤枉了哪一个。”
这一殿的人都立着,就连太监宫女也只是垂首而已,唯独宁姒跪在殿中央,三公主止不住地一直瞧她。
感觉到脊背微有冷意,三公主移开目光看向姜煜。
见他神色冷静,可她看得出来,姜煜一定是心疼了。
等会儿还有更心疼的呢。
这时一名太监走到皇上身边低语了几句,皇上挑起眉梢笑道,“辰儿竟来了!宣他进来。”
太监立马高声喊道,“宣太子觐见——”
话音刚落,殿门双开。刺眼的天光从外洒进殿内,太子挟了一身暖黄的金光进来,那挺拔的身影、从容的步伐,叫三公主看得目光微痴。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立定了,朝皇上行礼。
皇上见着太子,眉眼都带了笑,“辰儿,你母后不是叫你入宫陪她么?怎么昨晚连夜回了东宫,今天又来见朕?”
“回父皇,昨日儿臣见母后已经睡下。思及太子妃有孕在身,这段时日不好入睡,便想回去陪她。”
“哦?是该紧着朕的孙儿!”
太子莞尔,“这小子,还未出生就尽会折腾,闹得他娘亲觉也不好睡,待他出来了,定要好好收拾他!”
皇上哈哈大笑。
两人提及这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满满的期盼与爱意,唯独三公主立在一旁眉眼微沉。
见太子眼里都蕴着温柔的笑意,三公主心里酸涩极了。
“对了,辰儿来此,是有什么要紧事?”
太子看了三公主一眼,这一眼是进殿至今第一回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父皇,儿臣本想给皇妹留个颜面,谁知她将此事越闹越大,眼看无法善了,儿臣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皇上闻言身子微微坐直了,捏着龙椅扶手的手掌也紧了些,“此事还有什么隐情?”
而三公主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真相大白
太子目光温和地看着三公主, 但这种浅淡的温和却叫她心慌。从前太子或喜或怒, 在她面前总比应对外人时要真实许多, 如今仿佛也将她划入了外人一列。
“皇妹手上的伤是儿臣不小心所致。”说着,太子温和的目光里带上了愧疚,“皇妹大概是想维护儿臣,才在父皇面前说了谎, 说是二位闺秀伤了她。”
皇上一扫先前的放松姿态,失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见谅,那日儿臣心情不好,不慎将皇妹推倒了,这才伤到了手。可父皇教导过儿臣,身为储君当不喜不悲、不嗔不怒, 儿臣所为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大概皇妹也是这般想的,这才将错处推到了别人身上。”太子一叹, “可儿臣想做顶天立地的君子,而非任由他人替罪的懦夫。皇妹此举儿臣实不赞同。”
皇上听得板起了脸, 看了三公主一眼,见她面色惨白,心知太子说得才是真。
“但儿臣也有私心。若儿臣直言戳穿了皇妹的谎言,皇妹必定无颜见父皇与二位闺秀的家人。儿臣便想, 若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去也就算了。”
太子的目光落到宁姒身上,“眼看此事越闹越大, 如今无辜之人长跪于殿中,儿臣实在良心不安。”
话音刚落,太子移步走到宁姒身前,微微弯下腰,“宁姑娘,是我对不住你。还请宁姑娘起身吧。”
他越过了皇上,允宁姒起身,但皇上并不觉得冒犯,反倒觉得太子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宁姒抬眼看太子,不明白他为什么站出来帮她说话,毕竟那日太子孤身前往酒楼,想来是不愿让他人知晓私见三公主一事。此事他只要沉默就好,沉默了,就没人知道他去酒楼见了三公主,还与三公主起了争执。
宁姒受罚与否,和他这个储君又有何干系,能劳他特意前来澄清?
见宁姒怔愣,太子朗笑道,“父皇,你瞧儿臣都糊涂了。宁姑娘跪了这许久,大抵不好站起来。”而后看向姜煜,“姜大人,来扶你未婚妻起来吧。”
姜煜向太子合手一礼,而后走上前,揽着宁姒的肩将她扶起。
宁姒屈着膝,无力地靠在姜煜身上,好不容易站直了,向太子欠身一礼,“多谢太子殿下。”
“宁姑娘说的什么话,这事本该是我与皇妹对不住你,害你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太子虽然主动将错处揽到自己身上,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是三公主作下的孽。若是意在维护太子,大可说自己这伤是因为不小心、与他人无关,可三公主竟揪着两个无辜之人不放,其中原因多半还是泄私愤。
皇上自然也看得明白,因而冷冷看了三公主一眼。想起三公主曾对他撒娇抱怨说姜煜两次推拒他的赐婚,既不要郡主也不要公主,是妥妥的不将皇室放在眼里,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公主这是心怀怨愤呢!
“婉宜,快向宁姑娘道不是。”皇上叹了一声,想要息事宁人,待宁姒等人走后再训斥三公主。
所以说这人心是偏的,宁姒这两日精神都被折腾得差了,昨日从巳时跪到傍晚,若非冷静辩驳与家人好友襄助,此时怕是与宁婧一同关进了天牢,受尽三公主“关照”。
如今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要打发了她么?
“皇上,臣想要问问三公主,为何将此等重罪扣在臣的未婚妻头上。”想要三公主道歉无疑是将她的颜面往地上踩,在三公主不情不愿即将张口之前,姜煜出声了。
“为何偏偏是她?哪怕三公主捉了宁大姑娘来顶罪,也不愿放过臣的未婚妻。”姜煜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彻骨,“可是臣与未婚妻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若是如此,还请公主明示,莫叫微臣胡乱猜测、担惊受怕。”
说到“担惊受怕”,姜煜显然咬字咬得重了些,合着那笑,透出无尽的嘲讽意味。
瞧,这高贵的公主,当真有一手遮天之能呢。哪怕是手掌二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之子,哪怕是身处内阁的重臣之女,也唯有战战兢兢、卑微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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