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孩子尚在,宁姒面色轻松了些,舒展了下身子,“我这么躺着没感觉,但是好像弯不了腰,我是不是骨折了?”
姜煜抿了抿唇角,“尾椎骨折,要修养三个月。大夫说这样大的冲击,却没伤到孩子,实属奇迹。”
他咬重了奇迹二字,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宁姒此时也后怕,连忙伸手拉住姜煜袖角,软了声音哼哼唧唧地告饶,“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必定以自身安全为先,好不好?”
姜煜看着她,不为所动。
宁姒又抱怨起来,“那我也不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啊,而且这个孩子难道不是你弄出来的嘛?还给我脸色看。”
姜煜神色一滞,敏锐地捉住了宁姒这句话里的“弄”字,玉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来,周身骇人的气势消散一空,又成了那个温雅的公子。
见姜煜没那么严厉了,宁姒悄悄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床面,“你来陪我躺躺嘛。”
姜煜认命似的侧身躺下,轻轻拥住了宁姒,亲了亲她的发髻,低叹一声,“你真是吓死我了。我真怕……”
“好了好了,不要怕。这不是没事嘛。”宁姒像模像样地拍他的胳膊。
姜煜静静躺了一会儿,呼吸匀长了一些,“茶菊救回来了。”
宁姒眉开眼笑,“真好。”
姜煜看她这样开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从来只有下人为主人赴汤蹈火,少有主人为下人挡刀子的。
“内贼是青山。”姜煜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很难听出他话里的情绪。
“青山……”宁姒想了想,“好像以前是你的近卫长?后来换成了飞翎。”
“嗯。”姜煜轻叹道,“我去蜀中任职那会儿,他做错了事,我罚了他五十杖,而后撤了他的近卫长之职。想必……令他怀恨在心了。”
姜煜的眼尾仍泛着红,他没有说的是,青山等近卫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哪怕主仆有别,但陪伴了这么久,总是有些感情。他哪里想得到青山竟然会背叛他。
宁姒静静地听。
“他知道我的本事,所以这账本根本不是他的目标,他只是想拖住我。”姜煜语气平静,“我果然忙到了后半夜,而后睡得极沉。”
“父亲的亲卫并未对他设防,轻易被他药晕了去。他潜进父亲书房,将伪造的通敌书夹进了父亲的文书里。”姜煜眸子转冷,“此物若被搜出来,哪怕父亲大胜而归,也成了与西凉没有谈拢好处怒而攻下西凉。”
宁姒大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为何……你说的那点过节,不至于叫他如此吧?”
姜煜说,“他被父亲的政敌收买了。”
“他人呢?”
姜煜顿了顿才说,“死了。”
这天,姜煜聚齐了二十近卫,关紧了门,再出来时,衣襟上溅了血迹。
叛徒有叛徒的归处。
宁姒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心里想着,越是站在权力之巅,越像在走钢丝,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脸颊一暖,是姜煜捧了她的脸细细啄吻。
“姒儿妹妹,我们要有孩子了。”姜煜伸手轻抚她的小腹,难掩激动地说,“我给她取好了小名,叫晏晏,惟愿她安闲喜乐。我们的宝贝闺女,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长大。”说着,竟要俯身去亲她的腹部。
宁姒遮住小腹,与他争起来,“我觉得是儿子。”
“嗯?为何?”
“都说酸儿辣女,我现在想吃酸的。”
姜煜立马吩咐丫鬟去取来青梅蜜饯,回头却说,“我以为不准。”
“谁说的不准!”宁姒瞪他一眼,“我们说好的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你不想要哥哥了嘛。”
姜煜失笑,妥协了,“好好好,儿子便儿子。”
宁姒来了脾气,“还没生呢,你就嫌弃上了。”而后伸手去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的命苦哇,我儿的命也苦哇……”
姜煜便拥着哄她。
这会儿蜜饯来了,宁姒像个老祖宗一样懒洋洋躺着不动,一个个蜜饯果子由姜煜喂给她吃。
☆、正文完结
也不知顾大夫给她敷了什么药, 初时没有丁点疼痛, 药效褪去之后便是一阵阵由内而外的疼, 宁姒半夜也睡不好觉,生生被疼醒。
她侧躺着,只见姜煜阖着眼,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上。
他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 户部放了假,他却仍不得闲,整日整日地照料她。宁姒不愿扰了他,于是静静地忍着疼。
不知是不是怀孕叫人多愁善感,宁姒被这闹人的疼痛以及寂静的深夜裹挟,竟觉得很想哭,眨眨眼, 泪珠唰地落下来,滑入耳际, 凉凉的。
宁姒微微一动,姜煜的手便摸索起来, 好似在确认她的位置。
触到她脸上,摸了一手的眼泪,姜煜睁了眼,凑过去轻轻吻她面颊, 声音带着低哑,“嗯?疼了?”
宁姒慢吞吞点了头,眼泪又涌出来。
姜煜爱怜地捧了她的脸, “日后还挡在别人身前吗?”
宁姒倔强道,“我没后悔挡了那一下,只是有些后怕。”
姜煜咬了咬牙,“你这样单薄的身子为何总想着保护别人?”
他起身下床,宁姒还以为他生了气,下一瞬床前的烛光亮起来,姜煜从暖光中走来,掀开被子拥住宁姒,半坐着说,“既然不好睡,那阿煜哥哥给你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