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潋“啧啧”一声,一粒一粒细小的鸡皮疙瘩浮出了表皮。
君瑕微微含笑。
赵潋瞪他一眼,仿佛在问:这种话你怎么不对我说?
他装瞎的功力确实一流,顷刻之间便目无神采,神色澹澹地转到别处去了。
“卢子笙你……”柳黛咬牙,骂的话说不出口,可又犹豫着不肯立即答应。“我还有一双父母,你……”
卢子笙听出来了,柳黛并非不愿,而是顾虑重重,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卢子笙万分惊喜,“我会赡养二老,我发誓!我真的立誓,如果我成了背信弃义的瞿唐,就叫我五……”柳黛的手炉险些坠地,她及时堵住了瞿唐的嘴。
两人便不好意思地一起脸红起来。
赵潋见状,知道事已尘埃落定,拍手道:“柳黛是我家人,她的嫁妆我来添置,便如此说好了。”
四目相对情意无限的两人,一般的脸红如花朵。
君瑕朝卢子笙伸手递过一杯温茶,卢子笙说得不多,却渴得厉害,朝君瑕点头示意感激,一杯温茶灌入了腹中。
又说成了一门亲事,赵潋这半是阴雨半是明媚的心总算恢复澄朗。
这几日雪下得大,粼竹阁的碧竹负重而塌陷,佝偻着,宁弯不折。路又湿滑,君瑕担忧赵潋滑倒,又担忧她被高处落下来的雪团砸中,出征在即,对她屡番叮嘱,让她尽量少出门。
赵潋这胎已过了三月,渐渐稳了,只是开始有了显怀的迹象,身子重了也懒懒散散的不愿出门,但脾气却是与日俱增,在君瑕走前夕,夫妻俩大吵了一架。
第88章
吵架的原因不过是件小事。
不论婚前还是还是婚后, 君瑕对她都算是千依百顺,鲜少有摩擦, 赵潋因着他瞒自己与外人勾通, 几度发火,但心里更多的是怜惜。
直至赵潋翻出来一样东西。
无他, 是君瑕少年时代沾惹上的一朵青涩桃花。
有人远道而来,不服谢珺少年时代棋坛扬名, 觉着耳闻不如目见, 千里迢迢来汴梁寻他较量。那人有个非常粉嫩可爱的女儿,比赵潋大四五岁。他们在竹楼交手, 那人败了, 于是心悦诚服。后来师父回来了, 听说那人的名头, 竟颇觉意外,决意留他们父女用完膳,烧上一条赵潋亲自钓的红鲤鱼。
赵潋曾经亲眼看见, 她趁着谢珺闭目听雨时,一口香艳地咬在他的嘴唇上。
赵潋吓了一跳,唯恐发现了什么龌龊事,被师兄逮住, 便躲在了窗内。
谢珺被亲了一口, 怔了怔,以为是赵潋玩笑,一睁眼, 却见到一个陌生小姑娘,还是跟着她父亲来找他下棋的,恶感顿生,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那姑娘不知羞,他退,她便进,最后成功将脾气好的谢珺堵在了墙角里,赵潋唯恐看不见,趴在窗口想瞧瞧师兄是怎么收拾那女孩子的。
结果,那姑娘竟一把抓住谢弈书的胳膊,又狠狠咬了他一口,谢珺怒极要挥袖,也不晓得一个十岁小姑娘哪来如此大的力气,竟硬是不撒手,直至咬完了,才恶狠狠瞪着他道:“你欺负我爹爹!”
谢珺猛然睁眼,“你说什么?”
她插着腰,义正言辞:“你欺负我爹爹!”爹爹输了棋,很失落,都是眼前这个坏人。
可是她没法说,这个“坏人”长得太好看,她方才想咬他的脖子,可是没忍住便咬了他的嘴巴。
谢珺自幼涵养极好,从不与女子动手,也不禁微怒沉声道:“胡说八道。我何时欺负你爹?”
那姑娘要跳上来下狠口,谢珺急了,从没见过这般不知廉耻的小姑娘,恼火地将人一把推倒在地,结果她“哇”地就哭了……
但谢珺没哄。
他只是一抬起头,正好对上半边身子都快随着那颗毛脑袋钻出来的赵潋,目光一沉,也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许说出去。
赵潋“啧啧”两声。
那时她与谢弈书针尖对麦芒的,不往心里去,更何况那小姑娘只在竹楼吃了顿晚饭,便随着她爹回去了,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坏事,不是人主动提起,赵潋都快将她忘了。
直至昨晚上,赵潋有心与他亲热,衣裳脱了一半,不知怎么眼睛突然利了起来,一眼便瞥见他手臂上淡淡的牙齿印儿,很浅很浅,不是老鹰抓的,很明显就是那个牙印!
赵潋也不晓得怎么了,疑心病上来,火气也跟着蹭蹭一涨,当即就翻过身朝里去了。
撩拨了一半,君瑕呼吸微微急促,没料到赵潋忽然一盆冷水浇下来,见她气鼓鼓的,侧过身长臂伸出,将人捞过来圈在怀里,滚热的呼吸在赵潋的玉颈边缓缓平复:“又是什么事?”
从怀孕之后,赵潋脾气极差,能忍的他自然不与她计较,但他不喜欢赵潋发无名火,气什么恼什么得告诉他才好。
赵潋便要掰他的手掌,用力地掰,君瑕不放,她便用指甲抠,尖而利的指甲没一下便划破了君瑕的手背,听到身后轻轻的“嘶”声,赵潋非但没心疼,竟莫名觉得很解气,他身上,只能有她留下的痕迹,别的女人不行。
赵潋回过身,将君瑕的手臂抓住,长袖往上捋上去,一口不轻不重地咬在那个压印上。
“赵潋!”
赵潋忽然就哭了。
她这一哭简直没完没了,君瑕的胸口、手臂,手掌之间全是她糊上来的泪水,他心疼,“莞莞,莫哭。什么事你告诉我。”
赵潋不肯说,也不好意思说,一个劲儿哭,君瑕还摸她背替她顺毛,赵潋就愈发难受,也不是吃醋,也不是故意翻旧账,就是心里难受极了,君瑕替她摸了两下,赵潋便将他猛然推开,哄着眼睛道:“不许碰我!不许!”
明日鸡鸣声起便要出征,君瑕见她仍是一副要无理取闹的模样,也吐了口气,起身下床,将悬在兵器架上的剑取了,映着微弱的烛火,擦拭了整整一夜。
窗外传来一声鸡鸣,天仍旧漠然昏黑。
君瑕长叹,将银色盔甲取了穿戴身上,回寝房时,见赵潋兀自再睡,侧着身子,脸颊上还沾了泪珠儿,眼睛又红又肿,他心疼她怀孕辛苦,没忍心吵醒她的美梦,也不愿她大着肚子送他到城郊。
替她掖好被褥,君瑕的唇替她吻去了泪珠,“莞莞,我心里只有你,别担忧,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