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果如学问一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许双婉对霍家没有轻忽之心,此时对霍家也没有嫉妒之情,反倒是突然生起了一股昂然的斗志来。
霍家能逆流而上,归德侯府,如何不能?
此前,霍家因那位霍莹姑娘对着她当面对侯府不敬的事,霍家没几日就来人给侯府赔礼道歉过,同时也送来了那位太子妃的妹妹霍莹姑娘被府里送去了庵堂带发修行,修心一年的消息。
那时,侯府尚还在弱势,霍家此举许双婉没单纯当这是霍家给他们侯府的交待,但也对霍家的此举有些佩服。
一个家族,不管如何,哪怕仅是在表面上不包庇家族子孙,那就说明这个家族还有警醒之心。
不像许家,子孙为恶,却当没发生过——这看着是眼前占了便宜,却不知这样的子孙留在家族,还是拿来当领头羊的话,这家基本就完了。
此时,这传府之声一声接一声传了下去,这要是哪家门户低的来见到了,都不知心中有多诧异。
好在,许双婉以前虽没见过此景,但她脸上笑容能万年不变,只要她想微笑起来,谁都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这等功夫,是她长年累月让自己练出来了,除了在她喜爱逗弄她的夫君面前时常被打乱外,尚还未在别处破功过。
见她面色不改,霍五少夫人脸上的笑也更真切了些,与她道:“快往里面走罢,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你进去入座了。”
这人就是如此,你不怯场,气定悠闲些,哪怕穿戴只是得宜算不上华丽,也是会被人高看一眼——有些大家,锦衣玉食到末了反会反璞归真,衣饰只要得体舒适,反而不会太计较外饰。
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也只是看不出而已。
归德侯府的这位少夫人耳珠儿上戴的是赤红的凤血玉,此玉才经发现不过五六七年,现在经朝廷重兵把守,在平民之间根本无人可知,也就这内宫宫庭与贵族内苑之间,有那正当其位的人能得之,霍家的五少夫人眼厉,在半路上就发同了归德侯府这位少夫人耳上佩戴之物,再等这位少夫人一路与她不咸不淡而来,她这棋逢对手,岂止是高手了她一两眼,这时,她对这位少夫人都有些结交之心了。
下人们只要不是太愚笨的等着找死的,个个都是会看主子脸色,这厢霍府的下人一看府中矜贵的五少夫人对这归德侯府少夫人的神色,就已经看出了门道来,传话的声音不免都带了两份殷勤,这等许双婉进了流芳堂的大堂,堂内已经到了的人因这些高亢的传话声都朝门口一一看了过来……
说不上百众瞩目,但堂内一众十来位华贵的夫人朝她看来时,许双婉发现她心绪竟然无波。
这些夫人,以往在她眼里,个个都是要郑重相待的,只是她被家中的长公子搓弄久了,那面红耳差的时候更是不知几何,许家出身的许二姑娘发现她竟比以往更能经得住事了。
她面不改色,垂目微笑进了堂内去,竟一步都没迟缓。
霍大夫人,也就是霍太子妃的母亲这时也起了身,朝她迎面笑来,伸出了手,“这位,想来就是归德侯府宣家宣长公子的少夫人了?”
大韦礼仪繁琐,挨到个户人家,各有各的简称,贵族人家,二三代同堂更是平常,称呼繁杂絮乱,简称更是只有自家知自家事的人知晓,只有那不相熟的人家,会把全称都道了出来,霍大夫人现下就如是。
霍大夫人的记性不太好,皇太孙的百日宴上,她们其实是见过了的,算不上完全不认识。
但许双婉从善如流,霍大夫人这话像不记得她,她也便当她们头次相见,不驳这霍府大夫人的脸面,还微带恭敬地稍欠了下身,微笑道:“见过夫人,妾身乃自归德侯府。”
“当真是花容月貌。”霍大夫人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