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听她说着,脸上神色未变,心下却暗忖着,看来她猜得不错,那个姑娘的确跟王家有仇,没有开口,她直直看着如意,等她继续说着。
“奴想起您上回说的,便一直跟着那个姑娘。”
“那姑娘起初是不想同奴说的,等奴自报家门又同她说了一些话后,她想了一会还是开口了。”笼统说了几句后,如意这才进入主线,“那姑娘名叫周喜儿,原住在京郊一个村子里。”
“她还有个姐姐,是城中一个官宦的妾氏。”
“可几个月前,她那个姐姐突然没了,官宦家只拿了一个‘得病’的说法就把他们一家人打发走了,那个喜儿是个机灵的,她说她姐姐死之前,她还去看过她,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何况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病,几天就要人性命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子连那个妾氏的尸体都没看到。”
“喜儿心里觉得奇怪,便偷偷溜进那个官宦的家里,去查她姐姐的死因。”
这些内宅里的阴私事——
萧知以前就听过不少,那个妾氏的死恐怕也不简单,但她奇怪的是,这与王家有什么关系?
如意大概也看出了她的疑问,便继续说道:“后来喜儿查出来,当初她姐姐死的时候,王家两位老爷曾去过那个官宦的家里,那个妾氏还被那个官宦喊出去作陪。”
“王家那两位老爷是翌日才离开的。”
“而那个妾氏也是那日没的。”
“后来那个官宦突然得了一笔横财,听说数额很大,就连官位也提升了。”
有些话。
如意说得隐晦,也有些难以启齿,但萧知却听明白了。
王家那两位老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家里那位老太太的缘故,他们后院倒是没有多少妾氏,可在外头却有不少露水姻缘,早些年,以前也闹过几桩事。
只不过那位老太太手段厉害,把那些上门的女的都赶走了。
这位妾氏本来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偏偏还在王家那两位老爷登门的时候?而且那个官宦突然升官还得了一笔横财。
萧知不是不通人事的姑娘,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东西?怪不得当初王氏突然火急火燎的要从她的嫁妆里拿银子,原来是要填她那两位好哥哥留下来的窟窿!
想到这些东西。
萧知心里就不禁犯起了恶心,不管是对那个官宦,还是对王氏,又或者是对王家那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打算怎么做?”萧知忍着心头的厌恶,冷声说道。
如意抿唇答道:“喜儿姑娘知道报官也没用,便一直藏在王家周围,想着一命换一命”
萧知闻言,想也没想就驳道:“天真!哪家勋贵出门,不是带着丫鬟、婆子,还有护卫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别说杀了王家那些人了,恐怕人还没靠近就被拿下了。”
如意叹道:“奴也是这么同她说的,可那个丫头是个认死理的。”
“她爹前阵子也没了,家里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按她的话来说,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想法子搏一搏。”
听到这番话。
萧知一时却没有出声。
其实她这会说人家天真,但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倘若没有陆重渊的庇护,倘若没有找到师父和哥哥,或许她也会跟那个喜儿一样。
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说道,“你去跟她说,我有法子,让她这阵子别轻举妄动。”
如意惊道:“主子,您打算帮她?”
萧知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说话,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听着那茶盏里水流潺潺,语气平平地说道:“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她早就看王家和王氏不顺眼了。
虽然王家现在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日不拔起这个毒瘤,那么王氏母女的保护伞就多一把。
何况——
她也很想看看啊。
如今这个铁面无私的陆指挥,在面对自己的舅舅做那样的事后,是不是也能跟以前一样,秉公处理呢?
他不是要护着他这些家人吗?
那她就要把他们一个个拉下水,让他看看他费尽心思护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嘴角牵起一抹讥嘲。
她抬手,把茶盏移在嘴边,等到上好的雨前龙井入口,这才望着窗外的风景,缓缓舒出一口长气,“王家这颗毒瘤,也是该拔了啊。”
***
步入六月下旬。
接踵而来的除了炎热的酷暑之外,便是王家那道推却不掉的茶会帖子了。
萧知刚收到帖子的时候,正坐在陆重渊的书房里替他念书这段时日,萧知明里暗里私下不知道打探了多少回,但发现陆重渊除了那日的怪异之外,余后又变成以前那副样子了。
说话和以前一样。
做事和以前一样。
没有过分的亲密,也没有过分的疏远,就连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没有丝毫逾越之处,陆重渊这番表现倒是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是不是她多虑了?
或许陆重渊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想在腿好之后,和她一同去看看风景,吃吃东西?
不过不管陆重渊出于什么心思,有些事,她也只能和他说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