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份疼爱与他跟西南王的关系比起来,就如小巫见大巫, 要是西南王真不高兴, 参个折子, 他们这些人能怎么办?
倒是想去找陆重渊, 让他去把萧知带回来。
好歹他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说话总归是容易些的。
但偏偏萧知走后,陆重渊就回了五房,进也进不去,叫也叫不出来,只能让陆家这些人干着急了夜深了。
今夜的长兴侯府, 每一处院落都注定不会安静。
倒也有例外的。
此时的五房就十分安静。
丫鬟、婆子都不敢出现在主屋附近, 这会也就只有赵嬷嬷和庆俞有些担忧的站在主屋外头, 看着紧闭的屋子里流出来的一些灰暗光亮。
“五爷他不吃不喝,也不肯见人,这可怎么是好?”赵嬷嬷有些着急的说道。
“要不——”
她提议道:“我遣人去王府和夫人说一声?让她回来?”
庆俞摇摇头,看着紧闭的屋子, 叹道, “夫人这会估计也过不来, 而且”他犹豫了下,又跟着一句,“五爷之前和我说,让我们不要烦他,他说他想要一个人静静。”
“难不成五爷连夫人都不肯见?”赵嬷嬷拧着眉,一脸不敢置信。
庆俞听得这话,似有犹豫。
但想到之前五爷说那番话时的样子,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赵嬷嬷一看他这幅样子,略有些老态的面容更是紧皱了起来,叹了口气,压低嗓音说了句,“五爷和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夫妻间的事,外人也掺和不了,更何况五爷又是那样一个性子,未再多言,只是摇头叹道:“你先在这边看着,我去厨房那边叮嘱一声,让他们把菜都先热着,等回头五爷想吃了就让他们送过来。”
庆俞点了点头。
等人走后,他也没有去打扰屋子里的人,只是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屋子,然后就背身站在廊下外头的那些话。
陆重渊其实都听得见,但他不想说话,也没心思说话。
他靠坐在轮椅上,正对着东边的窗,此时轩窗大开,能够看见外头漆黑的夜,还有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月亮倒是瞧不见,像是被云遮起来了。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光亮。
萧知不在,那么有光还是没光,于他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夜里的风有些大,也有些凉,打在身上,其实还是有些冷的,但陆重渊却仿佛失去了感知能力,他闭着眼睛,仰着头,任由寒风拂面。
脑海中却清晰的回忆起今日萧知同他说得那些话。
她说:
“陆重渊,我以为我们之间横亘的只有一件事,一个问题,只要我走出来就没事了,可我现在才发现,耽于这事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你。”
“从头到尾,你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从东郊回来后,你就一直处于紧张害怕的情绪之中,你怕我知道这件事,怕这个秘密会瞒不住,怕我知道之后会离开你”
“陆重渊,我已经不怪你了,可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你自己?”
脑海中的那些话渐渐落幕,而那个人也逐渐消失在眼前,陆重渊的身形有一瞬地颤动,手也跟着抬起,似是想抓住那个身影,但最终他还是颓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没有睁开眼睛,薄唇也抿得很用力。
其实她说得没错。
他们两个人,一直沉湎在过去这桩事的,不是她,而是他。
从东郊回来后,他私下部署一切,安排一切,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丝异样,但他的那根弦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中这种状态,即使到陆崇越被流放,也没有松懈过。
他害怕她知道,却又厌恶自己对她的欺骗。
所以才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面对她的时候,纵使表面上看起来无碍,但心里一直都没法放松,所以才会在能够站起来的那刹那,第一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他做错了事,用卑鄙的手段让她对自己敞开心扉,所以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煎熬之中。
这段日子。
他们虽然在冷战。
但其实萧知还是跟以前一样,记挂着他,会每天让人叮嘱他吃药,会陪他一起吃饭反而是他,一直坐立不安。
怕这个,怕那个。
想到午间萧知听他说得那句话“如果我真要离开,你打算如何?囚。禁我?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走?还是打算直接拿铁链锁着我?”
他的确想过这么做,甚至不止一次。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过了,如果她真要离开,那他就把她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那会,他还没有被刺激的那么深,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用其他的办法留住她。
可现在——
他就像是独自一人走在一条钢索上,底下是万丈深渊,他拼命想往前,但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留住她。
无论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