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心中没有半分犹豫,完全按照溯辞的话语前行。
“唔,算多了,往后退两步。”
“对啦,再往左边转一转。再转一转……停停停,多了多了,回去点。”
“再往前走二十步。”
……
“薛将军你再不停下来要撞树了。”
……
“哇,好大一条蛇诶,薛将军你吃不吃蛇羹?”
薛铖、魏狄:姑娘你有忌口么?
三人在溯辞的指挥下绕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参天大树终于慢慢显露出了边境。
“好了。”溯辞拍了拍薛铖的头顶,声音又耷拉下来:“到了。”
薛铖睁眼,正看到最后一颗大树,再往前便是一片碧绿的青草地,野花盛开,全然不似仲秋时节。
薛铖与魏狄对视一眼,面上俱是一喜,立即快步奔出。
青草地后是隔成小块的田地,有些栽种着蔬果,有些鲜花盛开。篱笆小路在田间蜿蜒,尽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显然有人居住于此。
待走近了,便看见花田间有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女坐在木质轮椅上,正侍弄着盛放的花朵。乌发盘成最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朵淡紫色的花,面容恬静。
发觉疾步而来的不速之客,少女有一瞬的诧异,但并不惊慌,反而转动轮椅迎向他们。
“三位稀客。”少女笑道:“谷中已有很久未曾有客,没想到如今还有人懂得那个阵法。”
既然谷主人以笑脸相迎,薛铖与魏狄再如何心有戒备,面上还是客气地与她打招呼:“误闯此地,还请姑娘见谅。”
等少女行至面前,他们才发现她虽相貌平平,却是一双天生异瞳。一只眼漆黑如暗夜,另一只灿如黄金。
二人愣了愣,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少女却不以为意,笑道:“看来三位也是误打误撞至此,可惜我腿脚不便,如要出谷,恐怕需等阿清回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高呼:“棠棠!”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轻功疾步而来,把少女挡在了身后,十分警惕地盯着薛铖三人,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被唤作棠棠的少女从少年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温声解释:“阿清,他们误打误撞闯进来,没什么恶意。”
阿清面色缓和了一些,嘴上却不留情:“既然如此,就请各位即刻出谷吧。”
棠棠伸手拽了拽阿清的衣角,嗔道:“这么凶做什么,没见还有个受伤的姑娘么。”
薛铖的目光在他们二人面上转过,随之道:“我们确实是为赶路偶入此地,只是我朋友受了伤,现在还发着烧,请二位行个方便。”
“这么严重?”棠棠一惊,即刻道:“阿清,快请人进去吧,若耽误了姑娘的伤势可不好。”
阿清无奈看了眼棠棠,终究还是没有拂她的意思,硬声硬气对薛铖道:“随我来。”
倒是棠棠有些雀跃,跟在后头说:“我读过一些医书,如不嫌弃,让我给这位姑娘看看可好?”
“棠棠!”阿清十分不赞同地拔高了音量。
魏狄及时解围道:“不必如此麻烦姑娘,有些药材就足够了。”末了还补了一句:“我们会付钱的。”
阿清这回没再反对,道:“常见的药材倒是有,稀罕的可就未必了。”
言谈间,一行人走至木屋前,棠棠差阿清去弄些吃食,自己亲自将薛铖等人带进了木屋。
“阿清性子谨慎。”棠棠推开屋门,解释道:“如有冒犯之处,请各位多包涵。”
薛铖小心翼翼将溯辞放在床上,摇了摇头,“本就是我们唐突。”说着又伸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见热度不太高,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棠棠盯着溯辞看了许久,又将视线投向薛铖,突然问:“二位可是京城人士?”
薛铖和魏狄同时心头一跳,防备之心再度筑起,警惕地看向这个坐在轮椅上言笑晏晏的少女。
少女恍若不觉,又问:“二位可知道京城季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个奖励副本【
第12章 少女
京城季府,只要不是闭目塞听之人都听说过。
清贵世家,四朝纯臣,稳坐御史台,两片嘴皮子利得连皇帝都无可奈何。不涉党争,不与任何一个皇子贵胄交好,办起事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却偏偏深受历代帝王信任,以至于朝臣对御史台又爱又恨。爱他办对手案子时雷厉风行不留情面的作风,也恨他转脸顺带还能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季家到这一代,任职御史大夫的乃是季家大郎季明渊,腰杆笔直,走路生风,一张嘴一支笔不知戳了多少人的脊梁骨,连素有手段的大理寺卿见着他都发憷。正所谓御史大夫猛于虎。
季老太傅年过花甲,早早致仕闲赋在家,顶着个太傅的虚衔一天到晚在京城附近给要报官的穷苦百姓写状子,把附近这些个县衙的知县甚至是京兆尹气得吹胡子瞪眼。
更别说季明渊的幼子季舒城混进大理寺做了寺丞,走马上任第一天拿了安国公府的四公子,细数十数条罪状,桩桩件件皆有实证。安国公捞人不及,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一家子刺儿头把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皇帝却用得十分安心,多有偏袒,那些雪片似的折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了过去,弄得朝堂谈“季”色变。
这些事迹薛铖自然知晓,以季家的名声,这样一个丰州边境山谷中的少女有所耳闻也并不太过稀奇。但令薛铖疑惑的是,打听季家也就罢了,怎么专挑人内宅里头的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