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铖瞥了他一眼,把李檀的枪丢到他怀里,道:“你盯着他们,我去看看那些巡街的。”说罢大步流星朝府外走去。
负责巡街的一共五个小队,以穿连南北的朱雀大街与玄武大街为纵轴、横贯东西的长安街与长乐街为横轴,将京城分为四块,一个小队单独负责一块的巡视。由于主干道的特殊性,另有一小队负责朱雀玄武大街的治安。
左骁卫府位于城西北地区,薛铖巡视过西北区巡街小队后,策马向东而去,途经皇城高墙,不多时便来到了东陵王府附近。
马蹄渐缓,薛铖转头看向东面那层叠的屋舍院落,伸手抚上衣襟,昨日魏狄带他去挑的玉坠子此时正躺在他的怀中。
既然都到这里了……
薛铖微微拧了拧眉,犹豫片刻后还是翻身下马,将马系在街边的棚子处,而后慢慢朝幽深的巷子里走去。
这个时辰应该起了吧?说不定出去了?
薛铖有些迟疑。
罢了,出去了正好,悄悄给她留屋里好了。
薛铖点了点头,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悄悄放她屋里比较省事。否则,他该说些什么?
长这么大给人送礼次数屈指可数的薛铖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难道要像她一样?
“路过一家铺子看到的,瞧着挺好看,你应该……”
等等……她带过这种东西么?
薛铖皱起眉头,开始努力回想。
脑海中突然蹦出那光裸的后背,肌肤细腻,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这才想起溯辞似乎说过想刺个凤羽,或许该给她寻个好手艺的师傅?
薛铖纠结一路,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小院门口。转过巷角,却突然听见一声清叱。薛铖抬眼看去,正见一袭雪白与一袭玄衣缠斗一处。
正是溯辞与昨日的玄衣公子。
溯辞本想回来小憩片刻、收拾仪容再往季府去,谁料还不到家门口就遇上了玄衣公子拦路,她本来还以为是慕名来求卦的,谁知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甚至用上了迷药,大有把她活捉带走的架势。还好溯辞体质特殊,否则险些着了对方的道。
见溯辞有难,薛铖即刻抽剑上前。玄衣公子察觉到身后的杀意,顿时将目标转向薛铖。
玄衣公子身手与溯辞有异曲同工之妙,四两拨千斤,加上轻功了得,虽占不到薛铖的便宜,但一时间也没有被薛铖压制住。
直到利剑割开他的衣角,玄衣公子皱眉,随后一个旋身而起,轻巧地落在了墙上。
在破碎衣料扬起的那刻,一个极为熟悉的纹样跃入了薛铖的视野,他瞳孔骤缩,立即停止了追击,退到溯辞身前,严严实实地将她挡在身后。
“北魏国师黎桑。”薛铖盯着玄衣公子隐含笑意的脸,冷声发问:“你不随使团同行,孤身潜入我大晋王城,意欲如何?!”
第25章 国师
北魏国师黎桑,乃北魏历朝权势最大的国师,弱冠之年承先任国师衣钵,极擅占卜星象之术,深受帝王信任。
此刻他被薛铖识破身份却也并不慌张,反倒十分苦恼地看了看破碎的衣摆,叹了句:“可惜了。”
溯辞在听得北魏国师四个字时面色陡变,悄悄从薛铖背后探出脑袋看向黎桑,不自觉地伸手拽住了薛铖背后银甲的一角。
黎桑拂了拂衣摆,重新抬眸看向薛铖,见他满脸戒备的神色,轻轻笑道:“意欲如何?自然是来拾薛将军身后这颗沧海遗珠的。”
溯辞心头一跳,忙小声对薛铖道:“我不认识他。”
黎桑闻言又笑:“无妨,我认得你就行,往后你有足够长的时间来慢慢认识我。”
溯辞呛他:“可别了,我这个人很挑的,不是什么微末尘芥都想往脑子塞。”
薛铖也道:“我若不许呢?”
“她是云浮圣女、西境人,你是晋国的镇北将军。敢问薛将军是以何种身份说这句不许的?”黎桑似笑非笑地问道。
“她是我的人。”薛铖斩钉截铁道:“若论身份,不如请国师先到大理寺说一说你混入京城的缘由罢!”
“这就不太妙了。”黎桑颇为苦恼地叹口气,对溯辞道:“溯辞,我改日再来接你。”言罢轻身而起,飞檐走壁,很快便消失在屋舍之间。
“溜得倒挺快。”溯辞看着黎桑消失的方向,低声嘟囔一句。
薛铖并没有追,收剑归鞘,转头问溯辞:“没事吧?”
“没事。”溯辞摇摇头,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奇怪地看着薛铖,问:“你不是去左骁卫府了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回去再说。”薛铖深深看了她一眼,领着她朝小院走去。
溯辞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突然没有缘由的一阵心虚,抬手搓了搓鬓角,小步跟上。
薛铖径自走入主屋,在溯辞进屋之后反手关上门,而后在椅子上坐下,一手轻点桌案,挑眉对她道:“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大约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凌厉,溯辞缩了缩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我一会还得去季府呢。”
“我一会儿差人送信过去,说你去不成了。”手指在案上一敲,薛铖面无表情地说道,双眼微眯,露出一丝警告的神色。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与北魏的关系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
溯辞顿时怂了,十分干脆地举手投降道:“我坦白!我是真的不认识他,但我知道黎桑这个名字!”
黎桑,这个名字在云浮宫几乎快要成为一种禁忌。
云浮宫世世代代信奉神明、天命,以维护天道命途为使命,力求以凡人之目窥得天机、得到天命预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于止步知晓天命,千百年来有无数自命不凡者妄图以人力操纵命数,而黎桑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