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看着沈宴果断离去的背影,姜嬷嬷躬身上前,想要安慰沈老夫人几句话,沈老夫人摆手道:“他一直都是这样忘恩负义,蕴儿避开也好。你让人去齐子辙府上送个口信,让齐子辙陪着蕴儿去河间。你亲自替蕴儿收拾东西。”

姜嬷嬷应了。

沈晞蕴前脚被送出了城,后脚郡王妃就坐着马车过来了。沈家在京城住的地儿算是周遭邻居中品级最高的了,如今街坊的门房都偷偷从门缝看那明黄色的座驾,心思涌动一番后,全都麻溜地往后头回禀主子去了。

郡王妃生得美,容貌姣好,风姿绰约,彩秀辉煌,好似仙子下凡。头上戴着金丝七彩珠六尾凤髻,绾着五福金钿步摇,裙边系着翠绿双横牡丹佩,身上着百蝶洋缎明黄裙,下着同色同纹样摆。一双杏眼似笑似嗔,唇角平翘,笑而未语。看似平易近人,却多了几分疏离。

沈宴携孙氏在门下拱手行礼,郡王妃冷眸微扫,落在孙氏身上片刻,等了一会,见沈宴身子僵硬了,才缓缓地道:“沈大人起身吧。”

话音刚落,她就扶着身边的丫鬟,往里头走去,并未话及孙氏。

郡王妃坐在上首,沈宴陪坐,孙氏站在一旁,郡王妃未说话,她也不曾落座。

沈宴面上无任何异样,笑着道:“你我二人十多年未曾见面,这也不是河间城,倒显得越发生疏。说起来,你还未见过你的两位弟弟吧?”

“今日本王妃来,并不是为了此事,闲杂人,还是不用过来耗费时日了。”郡王妃也不喝茶,一点面子都不给沈宴。

沈宴陪笑着,将怒气压在了心底。

郡王妃看向面容与十多年没太多变化的孙氏,心中怒火腾生,却不能失了体面,转头对沈宴道:“本王妃与你有话说。”

沈宴颔首,让孙氏领了人下去,郡王妃身边只留下一嬷嬷站在门口处守着。

郡王妃环顾花厅的摆设,素雅大方,“这些摆设,是祖母让人布置的吧?”看向错落有致的八宝阁,沈宴颔首。

“河间沈家当年也有这样的花厅,不过毁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沈大人与沈夫人后来修缮过不曾?

当年离家之事,前因后果,你我都心知肚明,连同我在天有灵的生母都一清二楚。沈大人这些年看上去又年轻了许多。都道做了坏事,连夜间都不得安宁,可为何沈大人和沈夫人却越发活得轻松自在?”

“自是我无愧于心。”沈宴吐出这样的话来。

郡王妃冷笑道:“沈大人一如既往没心肝。今日本王妃并不是来谴责你。你想必从孙氏那里知晓本王妃在端阳宴上见过沈晞蕴了。也不跟沈大人兜圈子了,只望沈大人能解本王妃心中之惑。”

“此沈晞蕴,可是彼沈晞蕴?”郡王妃凝目问。

沈宴站起身,目光沉痛,郑重其事地说:“郡王妃因丧母丧妹之痛而离家,也怪我当年未曾多加关怀于你。沈晞蕴,确实不是你想的沈晞蕴。她的生母是我在外放时收纳的一良家妾。当年一世家子弟经滁州,因着你大伯的缘故,这才与我多有交谈。相谈甚欢几日,相约至湖中泛舟听曲。沈晞蕴的生母便在其中。世家子弟看中买下,却因有求于你大伯,转送于我。我后来去查明,才知晓沈晞蕴的生母也是个可怜人。家中虽有秀才的父亲,却卧病在床,前不久刚刚离世。

自幼丧母,全家操持皆靠她一人支撑。她有一兄长,却不成器,成日里游荡于赌场之中。”

“常常回家就是要赌资。若是不给,还对她拳打脚踢。一日欠了赌债还不上,便报了家门,将她给卖了。”

“那为何她会用我妹妹的名字?”

“当年你妹妹还没有生下来,你生母就去了。之后一个月,就接到了沈晞蕴生母的来信,才知她也生下一女。我赶去后,才知沈晞蕴的生母难产,被吊着一口气。没几日,也撒手人寰了。”

“也是我想得不深,索性就将她抱回府中,以她替代了你妹妹,活了下来。”沈宴眼眸中闪动着懊悔的眸光。

郡王妃猛闭了眼,深吸一口气,“看来,你和孙氏的感情确实不错。”

“茂儿!”沈宴情不自禁地如此唤她,这是他的长女,当年他也曾疼爱过的长女。

郡王妃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躲避,“够了,我是郡王妃,沈大人可要记得规矩!今日本王妃还有要事,他日再来向祖母请安。”郡王妃说完,踉跄了一步,被丫鬟扶了一把,走了出去。

沈宴躬身行礼,昂起身时,露出舒心的笑容。

沈老夫人听到沈宴派人带来的话语也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喊着:“冤孽啊冤孽!”之后就扶着姜嬷嬷去了佛堂。

郡王妃被沈宴所告知的真意打击颇大,回了郡王妃就歇下了。等到醒来后,便是一个时辰后。

郡王妃的大儿子已经十岁了,行为举止,颇有其父从容之姿色,容貌俊俏,已是颇有远名。小儿子八岁却长得胖乎乎的,五官精致得很。他们嬉笑着跑进来,小儿子奶音还没有退,因着她平日里多疼宠了几分,略带一丝娇气,就喜欢告状。

小儿子抱住她的腰肢,指着大步进来的大儿子控诉:“哥哥,欺负我。”

郡王妃打起精神,伸手拿了绣金丝线的帕子,替他擦拭了胖乎乎连手窝窝都看不清的手指,柔声问:“哥哥怎么欺负你了?”

小儿子扬眉得意地瞅了大儿子一眼,小声嘀咕着说:“母妃,哥哥他骗我,拿走了我的东西。”

大儿子上前揉搓弟弟的小圆脸,听到弟弟发出咯吱咯吱地笑声,嗔怪道:“你这个白眼狼,背着嬷嬷偷吃糖,嬷嬷一时不查被你骗过去了,你现在还敢说谎了,看父王回来不揍你。”

小儿子用软软的胖手捂住了小圆脸,腆着脸求饶:“哥哥,我错了,你别告诉父王。”

郡王妃望着哥俩二人柔柔地露出了笑意,却在转念间,顿住了,等会,若是沈宴,骗了她呢?

河间沈家祠堂,沈晞蕴正瞪着大眼睛盯着对她柔柔一笑的齐子辙,不由得瑟瑟发抖。

第027章 沈家祠

沈家祠堂,庄严肃穆。大堂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漆黑榆木制成的牌位,上头写着用暗金色写成的字,辈分清晰,名讳准确。案桌上和两面都摆放了白蜡烛,空洞的推门回声在堂内回荡着。

和沈府的祠堂不同,这里摆放的是沈家上上下下同枝连气的祖祖辈辈。每过年和清明时前后开一次,沈家子弟受到嘉奖亦要禀告祖宗。沈家姑娘除却出阁前的拜祭,皆不得入内,更别说是一些外人了。

沈老夫人这一支派在其他支派中混得最有出息,但祠堂一直都由沈家长房管理,作为偏房偏支,不过是守着自个支派的祖宅。

沈晞蕴过年时也跟着孙氏她们在祠堂外头的院落里站着,等着沈宴父子出来。这是沈晞蕴第一次入内,也第一次见到如此谄媚的族长。

族长在前头带路,满脸笑容,褶子都比最为繁复的花饺子褶子多了。他殷勤地把目光往齐子辙身上递,齐子辙淡定从容,面色波澜不惊。

齐子辙推着沈晞蕴,到了祠堂门口,沈晞蕴转头低声道:“到了,沈家祠堂,只能我自个进去。”

花雨和张嬷嬷把齐子辙一路买的东西连带着小厮手上拎着的一股脑塞给了在一旁候着的沈家祠堂管事,一应的物件摆放和礼仪,都由管事来引导。

齐子辙听沈晞蕴如此说,便松手了。沈晞蕴用了大劲,自个转动轮椅,进了祠堂。

管事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抹着额头的汗水,没成想沈宴能给沈晞蕴准备如此多的拜祭之物,一应果品糕点俱全,荤素搭配适合,一些忌讳的食物也未曾出现。拜祭后才从别人嘴里听到都是齐子辙亲自购买,恨不得顺一包回去给读书的儿子孙子吃,也好沾光。

沈晞蕴听着管家详细说明了拜祭时的忌讳,点头应了,正要接过香,却被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接过,指尖薄薄的茧略带粗糙,摩擦过沈晞蕴细嫩柔软的指尖,撩起了心底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