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若点漆,唇若丹朱,雪尚输净透,竹且逊风骨。
这股子风流不羁,与那红衣郎君一脉相承,非人间所有。
众人不由赞叹,这才真正称得上第一美人。往日所思所想,竟不能描出真人的一分一毫。
傅灵佩不知她与丁一并立对这些凡人所造成的震撼,一加一大于二的影响便是对苏哲远也成立,他一时悲一时喜,只觉之前不详的预感要成真了:他的末儿,要被那个小白脸拐跑了。
吴碧莲垂下眼,手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抠破:又是她,又是她!怎么每次都是她!
魏耀一时恍惚,之前被打还没看清长相便被丢了出来,此时再次直面,只觉又比上次看过的美上不少,再看吴碧莲便觉得太寡淡,脸上的笑也变了味:“美人,打得好!打得妙!”
又想着这样的美人娶回家当正妻也无妨,往日所见不过庸脂俗粉,竟觉得自己是白活了。
傅灵佩与丁一视线相对上,又转过身去对着苏哲远福了福身子:“父亲。”
围拢着的百姓们顿时哗然。
“果然,果然是上京第一美人!”
“真真,吾辈描述不及万一耳。”
“……”
苏哲远摆摆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傅灵佩自小便是被称赞惯了的,并无不自在,只转身对着魏耀道:“魏公子刚刚说,我想做你正妻?”
魏耀对一旁媒婆眼神示意,媒婆从惊艳状态中醒来,笑道:“哎呦,苏娘子说笑了,魏公子对您仰慕万分,特意着我等上门提亲呢!”
“提亲?纳第十八房小妾?”
傅灵佩长剑出鞘,似笑非笑,再看吴碧莲已经站了起来,垂着眼站到一旁:“还是说,吴碧莲你要做魏耀那第十八房小妾?”
吴碧莲挺直身子,看起来便柔弱中带着坚强,摇头道:“姐姐莫乱说,莲儿万万不嫁这无耻之徒为妾!”
又快走几步,来到红衣郎君面前,脸皮晕上一层绯红,看起来清丽又娇柔:“要嫁,莲儿情愿嫁郎君这般伟男子,即便家无恒产,莲儿也愿与郎君一同奋斗。”
心里却想着,这红衣郎君浑身上下一点装饰都无,唯独腰间一块玉珏极为通透,又敢对着国舅爷不退却,想来地位也不差什么。何况这般俊俏,怎么也比苏妍那上不敢娶,下看不上要好上许多,脸上却一点不透,只娇怯怯地看着丁一。
好一个有情有义,不为财势所屈的“奇女子”!
有不解情况的拍掌,对这女子倒多了许多好感。
丁一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退到了傅灵佩身旁,口中道:“莲娘子错了,我非家无恒产,也无意与你共同奋斗。”
吴碧莲的脸顿时僵在了原地——难道她弄错了?
却不知道自视太高之人,总是容易跌跟头。
“可你明明,明明一直朝着我看,不是中意于我?”她这么想,不自觉也这么问了。
“你弄错了,他看的,是我。”傅灵佩嘴角含笑,嘲弄地看着她。
周围传来的嘲笑声,仿佛呈铺天盖地之势向她席卷而来,吴碧莲瞳孔一下子张得极大:“不可能,不可能……”
她摇着头,脚步往后退,身子不自觉抖动,这回不再是装了。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那天母亲被带走之时的无助感又来了。明明,她才是女主角的,不是么?就算是苏妍长得再美,可这世上的男子不该爱她么?
这种优越感,自始至终都根植在她心里,让她从不曾认命。她吴碧莲要做那人上人,要荣华富贵,要千娇百宠,可为何与苏妍一遇上,就一切不对了呢?
傅灵佩眯了眯眼——看样子,这背灵要飞走了呢。
只需一击。
看起来,这傅灵飞的心,实在太脆弱了。
“确实,我中意的,不是你。”丁一薄唇一碰,冰凌似的话语便朝吴碧莲吐来。“虚伪又虚荣,你以为我为何会看中你?”
“你既认出他腰间的玉珏是上好羊脂玉,又如何会觉得他家无恒产?”
“红衣锦缎,一寸锦丝一寸金,千锦阁出的袍,我却不信你会认不出?”
傅灵佩的嘲弄几乎将吴碧莲浑身上下都扒了个干净。
她原本便绝望,今日之事不过是想搏一把,能赖上一个便可脱离苦海,可对方非但不“拜倒”在她无边魅力下,反倒任“恶毒女配”折辱她,莫非——她只是踏脚石?
这一猜想几乎让她怕得簌簌发抖,后退的脚步不小心踩上了一双丝履,魏耀青红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吴碧莲厌恶地挣脱开他,手一甩,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魏耀气得鼻孔都大了两圈:“不知好歹的贱人!”
“来人!帮我把这贱人拿回去,好好□□□□!”
“你敢!”苏哲远黑着脸喝道:“国舅爷,你把我苏府当什么了,由得你随意强拿我府中人?!便是告上金銮殿,我苏哲远也不怕你!”
心下却吁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女儿打了国舅爷的事也可以抹过去了。怕就怕这二愣子回去让皇后指婚,到时他家末儿遭殃。
“父亲,你还是认我的,对么?”
吴碧莲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揪住了苏哲远的袖子,被苏哲远如碰到腌臜东西一般挥袖甩了开,脸上憎恶的神情无比明显。
“谁是你父亲?!”他斥道。
一击即中。
吴碧莲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在苏府门前蓦地大哭起来,不顾议论纷纷的路人,不顾那楚楚风姿,心中浸透了绝望。一个月前吴玉被送走,这一月内下人的冷待,生父的不屑,与今日的打击,让她再提不起精神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