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2 / 2)

期间沈清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追求之意昭然若揭。傅灵佩虽拒绝居多,偶或也会接受其丁点好意,云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大有被踩了尾巴的羞恼之感。心恨这小小元婴没甚眼色, 可又苦于要保持翩翩风度,不能出言赶人。联系到昨日傅灵佩的低落黯淡, 不由又多作了几分揣测, 临分别之时,态度已大不相同,明显上心许多。

沈清畴与傅灵佩一路将这云道君送回了住处,结伴而返,在回天剑峰的路上,恰遇上了秦绵。她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们, “师妹,沈真君,你们二位是……”

傅灵佩知道她想歪了。

为营造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激起云涤的紧迫心理,两人一路谈笑宴宴,头手都挨得极近,早超过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在外人看来自然便稍嫌亲昵了些。而秦绵也清楚她性格,对外人冷淡至极,而今却看到这么一个出众的元婴男修靠她这般近,自然便误会了。

不过,她也无意去纠正就是了,只介绍道:“师姐,这是我旧友,沈清畴沈真君。清畴,这是我秦师姐。”

“师妹莫非忘了,在天峰山之时,沈真君亦是声名显著,师姐我自是认识的。”秦绵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见过沈真君。”

沈清畴连呼不敢,只道与静疏一般,称她为“秦师姐”。

秦绵看两人言谈亲昵举止默契,一看便是相交许久。她虽觉以师妹之志,移情当不会这般快,但对她能重拾欢颜还是乐见其成的。再加之朱玉白快要出关,也不再多耽搁,与两人道了声别,便匆匆而去。

沈清畴负手看着,一哂道:“秦师姐还是这般爽利,倒一点没变。”今世两人从无交集,但前世却是相交不错的。

傅灵佩知他意思,嘴角翘了翘,“不,已有许多不同了。”早在秦绵与朱玉白在一道之时,她的人生轨迹便大不相同了,又一死一生,大大咧咧的性子还在,却也多了许多细腻和委婉。

“也是。”

沈清畴并不是喜欢往回看的性子,不料在天元的短短半日,感慨便一重又一重,遗憾,自然是有,可更多的,却是唏嘘和怀念。

“我老了。”

沈清畴摇头苦笑。

若不老,又时时苦忆往昔?将那过去嚼了又嚼。此时想来,前世短短相处的时日,除却那日夜不止的仇恨之火,也还有欢快的时光。

他看向身旁女子,却发觉,她眼底什么都没有,果然,沈清畴叹了一声:“静疏,如此看来,你比我还要心狠。”他喟然叹道,“说放下,便放下了。”

傅灵佩拈过路边的一丛绿蔓,抽了一枝在手中晃荡,听沈清畴来与她谈过去只觉无比荒唐。

“这么多人命在,如何还能不放下?”

他们俩,或不死不休,或形同陌路,没有旁的结局。

她还记得前世,亲人的血仇加身,让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的切齿之恨。

今世虽已翻过一页,那也不代表前世之事便过了。便没有丁一出现,他们也绝无可能。

沈清畴也不过这么一说,私心虽在,却也知往日不可追,便傅灵佩真的愿意跨过曾经种种,他也跋涉不过。

这是沈家与傅家的孽,亦是他沈清畴的债。

他身上一日淌着沈家的血,一日便与傅灵佩再无可能。

“是极。”

沈清畴送傅灵佩回了青竹小楼,朝天空挑衅似的勾了勾唇,仿佛能听到远处的一声冷哼,甩袖从容地回了天元客居。

对这些非本派之人,天元派向来宽松,以求宾至如归。只要不靠近藏经阁、库房之类的禁地,便自可从容来去。当然,也不是什么人来都有此礼待。

傅灵佩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回了小楼,娇娇还未落地,狐九卿的声音便冒了出来,“那小子不错,不考虑下?”

傅灵佩默默地垂头,正对上拇指小狐的乌黑眼珠子,面上毫无表情,“不考虑。”

为了尽快贴合她的气息,这几日都不能从傅灵佩的玉珏上下来,狐九卿此时颇觉无聊,不免起了谈性,“为何?此人眉眼疏阔,看起来还算心正,长相更是难得的俊朗,你还嫌?”

“前辈不知道一句话么?纵千帆过处,吾心不动。”傅灵佩沉默着,将储物袋中丁一的尸骨取出,安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她扯开尸骨胸前包拢着的红色法袍,小心地察看了番。

还如之前一般,自须弥境取出后,便再无变化了。

傅灵佩幽幽地叹了声。且不论须弥境还未变化完全,便是变化好了,狐九卿尚在身边,她也不能将丁一尸骸收进去。

正当她感慨间,狐九卿却“咦”了一声,“不对,这是……”神识扫了还不够,狐狸爪子勾着玉珏,拉着便往尸骸的胸前前凑,。

傅灵佩沉寂的眼里突然有了光,一把握住狐九卿,捧到前面:“前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迫切,狐九卿“嘶”了声,张爪捶她:“臭丫头放开!”

傅灵佩猛地一震,这才发觉自己握得太紧,将堂堂天狐族长的毛都拽断了好几绺,赶忙放开,赔罪似的笑了笑。

狐九卿心疼地看着小身子上往下飘落的白毛,他活这么多年,这狐狸毛也是个稀罕东西,金贵着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正打算给臭丫头一个教训,却惊诧地发觉那几绺白毛在白骨的肋骨上空略停了停,直接消失了。

他忍不住又“咦”了一声。

娇娇扒拉着跳到了床边,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问,“老祖宗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傅灵佩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心底的火越来越盛,没来由的,她就觉得这狐狸毛消失的缘故与这具骸骨有关。

狐九卿顾不得肉疼,张开九条蓬松的狐狸尾,从每条尾巴尖上各取了几根毛尖尖,丢了下去。

这十几根狐狸毛根根盈润泛光,一看便知不凡,娇娇惊讶地挠了挠腮,诧道,“老祖宗,你怎把白皓给拔了?”

所谓白皓,为千岁以上九尾天狐方有,而且只在九尾尾尖一束,每尾不过十根,汇聚了九尾天狐长久修炼之精,可谓珍贵至极。

狐九卿将近万年的修为,这“白皓”更可比天材地宝,他用其来仅作一试,其性情可见一般。他满不在乎道,“且看着。”

白皓打着转,晃悠悠地飘落而下。此回还未到白骨胸前,便倏地一闪,消失不见了。

这下——

所有人都确定,此事必与塌上白骨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