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忙放了葫芦瓢,跪在湿漉漉的地上请罪,“奴婢失言,姑娘恕罪。”
未风这才用娇怯怯的声音道:“红叶姐姐你起来,怎么又跪下了,湿了衣裳难过。”
红叶方才站起身来继续舀了水给未风净身,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未风半闭了眼睛,脑子里回想起自己方才与卢风说了那侯爷的样貌,知府大人的恭敬等等,卢风的脸色,真真是难看,差点就稳不住了,可惜,到底没有破了功。未风嘴角就慢慢的挑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
扶风这边刚刚净了身,换上衣裳,头还没有梳,鲁夫人派的绞脸婆子就来了。这婆子先给扶风行了礼,就拉了一根长长的棉线,嘴里咬了一头,三折两折拉出了个角度,含糊不清的道:“姑娘,抬起头!”
扶风有些紧张,拉了木棉的手,微微的抬了头,那婆子两手一拉,扶风脸色的绒毛绞到棉线里,顿觉脸上一辣,差点就忍不住一手推了这婆子。
这婆子忙道:“姑娘忍忍,不疼!”
扶风只得闭了眼,这婆子再拉第二回的时候,有了心里准备,扶风就没那么疼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婆子放下了棉线。道:“已经好了,姑娘的皮肉好,绒毛细少,倒是少费了许多劲,恭喜姑娘了。”
扶风吩咐木棉给婆子拿了二两碎银,道:“多谢嬷嬷了。”
这婆子奉了鲁夫人的命令来,哪里想到还能得了赏赐,忙道了谢,又道:“虽说绞面影响不大,到底皮肉薄嫩的会有些许的红肿,如今时候还早,姑娘可让丫头去厨房拿个鸡蛋来,在脸上敷一层蛋清,干了洗净,便会祛了红肿。”
扶风忙感激的谢了,婆子这才告了退。秋桐三步两步的跑去厨房拿鸡蛋去了。
木棉皱皱鼻头,道:“二两银子一个鸡蛋,够贵的!”
扶风笑木棉,“小抠门儿,人家又没问你要。”又暗自郁闷,只有出嫁的闺女才开脸呢,自己开的哪门子脸,这就出嫁了?
木棉撅着嘴给扶风梳了个飞仙髻,还想要插那落英缤纷的头花。扶风拦住了,挑了一个编米珠的梅花样式小簪递给了木棉。
木棉道:“这会不会太素净了?”
扶风道:“不会,今日只要过一过鲁夫人的眼而已,哪怕人送了过去,也不一定会见着正主。”
木棉这才依了扶风,把米珠小簪给扶风簪上了。秋桐磕了蛋清,仔细的抹了一层,又拿了一把小团扇慢慢的扇着,让脸干得更快些。
待蛋清干了洗净脸,果然干爽滑腻,绒毛被绞掉,更觉光滑,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木棉啧啧称奇,道:“这婆子还有两下子,真是不红不肿呢。”
秋桐拿起胭脂淡淡给扶风抹了,又想要描眉,只是看看已经够了浓黑,便也罢了。
木棉惊道:“哎呀,姑娘还没有用膳。”
扶风道:“我又不饿,不吃了,这会子就是端上来吃不下去。”
秋桐想了想,从食盒里拿了一小碟虾饺上来,已经只有些微微的热气了。道:“姑娘好歹用上两个垫垫肚子。”
扶风这才由着秋桐喂了两个拇指大小的虾饺便推了手,只道:“心里正腻烦,哪里吃得去。”
秋桐还想要劝,就听见门口有小丫头在喊:“凌姑娘,夫人请姑娘过去。”
秋桐只得放了碟子,随着扶风前往鲁夫人院子里。
此时凌太太已经回了家,鲁夫人见到扶风,笑盈盈的道:“六娘来了,可用了晚膳?”
扶风见了礼,又温顺回了话。鲁夫人就夸奖扶风,道:“如此一收拾看着更是倾国倾城了呢。”
扶风就只抿了嘴笑。
说话间未风也姗姗而来,鲁夫人见二人都已到,叫了一个嬷嬷,“易家的,你带着两位姑娘去杨柳胡同一趟,前院已经准备了软轿,好生安顿好了姑娘再回来。”
易嬷嬷躬身道:“是。”
鲁夫人就笑:“想必你二人也是知晓的,一个个顶顶灵秀的,今儿是送你们去服侍永嘉候侯爷去的,侯爷身份贵重,你二人要知礼懂事,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你们得了脸,也不枉我与你们相处一场。”
扶风曲了膝道:“夫人仁厚,待我们姐妹如亲侄女一般,六娘铭记在心。”
未风也跟着说了差不多的感谢话语。
鲁夫人这笑着道:“如此,趁着天未黑尽,便去吧。”
扶风和未风齐齐行了礼,这才随了易嬷嬷的一同出了门。
出了垂花门,两顶软轿已经备下了,莫师爷打点了一车子礼品,正等着扶风几个。秋桐帮着挽了轿帘,搀着扶风上了轿。木棉与秋桐各守在一边,跟着轿子出了门。
轿子摇摇晃晃的,扶风觉得有些头晕,便隔着轿帘喊,“木棉?”木棉忙应声,“姑娘,怎的了?”
扶风停了一顿,又道:“无事。”
过了半晌,扶风又喊:“秋桐?”
秋桐忙挨了饺子,掀了点小窗帘,让扶风看到自己,又道:“姑娘,奴婢与木棉都在,您不要害怕。”
扶风“哦”的一声。
秋桐便一路捡了事儿装着有趣的样子给扶风说,一会子说墙角边有条小狗正和一个猫打着架,狗又咬了猫的腿,猫又挠了狗的脸。一会子又说有个渔夫担了一担鱼,里面的鱼还活蹦乱跳的,个头特别大······
扶风侧着耳朵听着,借此缓解心里的紧张。
约莫走了两刻多钟,轿子才停了下来,却未曾放下,莫师爷上前扣了门,一个小厮开了门,伸出头,道:“你们是谁?”
莫师爷揖手道:“这位小哥,我们是知府府上,承蒙侯爷关怀我们大人,这次得了一些土仪,特特给侯爷送些。”
小厮道:“如此,你们先候着,小的请管事前来。”又啪一声关了门。
莫师爷有些气闷,到底这是侯爷府邸,方才缓了口气,耐心的等着。一会子功夫,管家出了让小厮开了侧门,莫师爷招呼着车夫赶了马车进了府宅,轿夫这才颤颤悠悠的抬着轿子跟了进去。
管家有些疑惑,道:“请问这位,这轿子中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