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只听得夜巡的更声。
傅攸宁脊背挺得僵直,慢慢走在空荡的街头,尽力使自己的脚步看起来轻盈些。
这条街她曾走过许多遍,如今却头一次觉得,这条街未免太长了些。
不知是否已甩掉那几个追杀了自己一路的尾巴,只能死死绷着心弦,咬着牙慢慢走着。
好容易行到了岔路口,却不想竟与今夜当值巡防的一队光禄羽林撞个正着。
“什么人?!”训练有素的光禄羽林齐齐拔刀,夜色中刀刃的寒光森然。
傅攸宁缓缓站定,慢慢地抬手,亮出自己的腰牌。深吸一口气,脊背挺得更直了:“光禄府绣衣卫总旗,傅攸宁。”
尽管此刻她的目力越发模糊,却仍知道那队羽林并未放下刀。
只听得领头那一位道:“原来是傅大人。今夜是羽林当值,傅大人怎么也出来了?”
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不知是否因为她此刻实在视物不清,看谁都觉得不可信任。
凝神听得对方的声音正缓缓靠近自己,傅攸宁不动声色地向右侧的路口挪去,声气轻轻的:“奉少卿大人密令出京办差,今夜回城。打扰了。”
“咦,傅大人一向不是都着绣衣卫官袍么,怎的今日竟是常服呢。”
那羽林的声音中带着客套的笑意,越来越近。
傅攸宁尽力扯起唇角,笑意含糊:“绣衣卫这行当……跟羽林同僚自没法比,总有许多不得已。不扰诸位巡防,告辞。”话音刚落,她毫不犹豫地迈步往岔路右手边那条街道行去。
“傅大人!”身后的羽林突兀地拔高了声音喊道,“贵府邸并不在那个方向!”
此时此地,谁也不能信!这些天一路被人从真沄追杀到帝京,躲往哪里落脚都能很快被追上,此情此景,她是傻透了才会回自个儿的住处。
天知道这偌大帝京之中是不是有内鬼,天知道内鬼是谁!
傅攸宁强自压下喉头涌起的腥甜,拔腿狂奔。
她自幼随一帮师兄师姐在外行走,后进了绣衣卫东都分院做了个小武卒,两年前才升调至绣衣卫帝京总院,虽十年光阴就拼了个小小总旗的武官职,却也称得是上水里来火里去的老江湖。
十年来她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却从没有哪一种是像今日这般,被人一路猫追耗子似的!这一点都不壮烈!
一!点!都!不!壮!烈!
目力早已模糊,一路狂奔中并不知该去何处才安全,身后那队光禄羽林又穷追不舍,眼下的种种境况都叫她发恼。
她惯使的兵器是一支特制的小弩机,向来无须与人近战,因此体力并不算顶好。加之当初离京时被要求留下兵器,这些天才遭人追了一路毫无还手之力。
虽她轻功还不错,可此刻真要跑不动了。
“快站住!”
身后的羽林忽然奇怪又突兀地停下了追逐,纷纷高声吼起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里有着同样敬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