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毅洺肉体凡胎,自然不可能呼风唤雨,旁的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帮唐芙办到,但下雨这个事……真要看天。
或许真是唐芙运气好,又或者是傅毅洺心中求雨的愿望太过强烈,下午他躺在校场的墙头上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天空上忽然掉下了几个雨点子。
他一开始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猛地坐了起来。
天上的雨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转眼间就把他身上淋湿了。
傅毅洺却像是傻了似的,非但没躲,还咧着嘴笑了起来。
正在校场训练的季南等人围了过来,站在墙下溜须拍马。
“咱们侯爷一片痴心感动天地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成全您了!”
“就是,您看老天爷都这么帮着您,不如您直接跟唐大小姐说了算了,这么背地里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啊?”
“没错没错,唐大小姐没准压根不喜欢程公子呢?指腹为婚的时候他们还在娘胎里呢,面都没见过。”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傅毅洺都要信了,好像老天爷真的在帮着他似的。
于是他坐在墙头上,指着天道:“这雨要是能下一刻钟,我明天就去找唐大小姐说清楚,告诉她……”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了,然后变的淅淅沥沥,随着头顶挪开的那块黑沉沉的云彩一起飘走,彻底停了下来。
墙下的几人尴尬地看着这场面,鸦雀无声。
傅毅洺被雷劈了似的,维持着刚刚以手指天的动作没动,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季南摸了摸鼻子:“看来老天爷也没多感动。”
江北点头:“嗯,刚刚那可能就是泼了盆洗脚水。”
众人说着又各自散开了,仿佛刚刚豪言壮语地劝傅毅洺表白的不是他们。
被“洗脚水”淋了一身的傅毅洺肩膀一松,胳膊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有自己的侯府,但是为了和长公主作伴,傅毅洺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公主府的,武安侯府反倒成了一座摆设。
长公主很疼爱这个孙子,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看,刚才听下人说她的宝贝孙子淋了雨,便让服侍她的方妈妈陪着她过来了。
院中的下人见她来了,立刻便要通禀,刚刚张嘴却见长公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赶忙又把嘴闭上了。
淋了雨的少年回来后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躺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脸上盖着一块帕子,像是就要这么躺着让太阳把自己晒干似的。
长公主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俯身道:“珺儿,怎么躺在这里啊?”
傅毅洺吓了一跳,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祖母,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也不嫌地上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抚着他的头道:“听说你淋了雨,我过来看看。”
傅毅洺哦了一声:“没事,在校场上的时候刚好下雨了,淋了一点,不多,我……我这就去把衣裳换了。”
说着就要起身去换衣裳。
还没站起来,捏在手中有意藏起来的帕子却被长公主抽走了。
“哎呦呦,这是哪家姑娘的绣帕?怎么会在你手里?”
傅毅洺一惊,赶忙要拿回来,却又不敢跟长公主硬抢,一时间万分为难。
长公主逗了他一会儿就把帕子还给了他,笑道:“珺儿有意中人了?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傅毅洺赶忙摇头:“没……没有,祖母你别误会,这帕子……是我在街上随手买的。”
长公主失笑:“臭小子,真当祖母年纪大了这么好骗吗?你今日随手买条帕子,明日随手弄丢一本孤本,这随手的事也太多了吧?”
傅毅洺怔了怔,听这语气就明白她八成是知道了,只得低声喃喃:“祖母……”
长公主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去提亲啊,这样偷偷摸摸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傅毅洺摇头,手上捏着那条绣了芙蓉花的手帕,神情有些低落:“……她定亲了。”
他认识她太晚了,晚了整整十二年,她还没出生就已经被长辈做主许给了别人。
长公主不以为然:“定亲了又如何?你若真是喜欢,抢过来不就是了?祖母还以为你向来胆子大,这京城没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呢。”
傅毅洺闻言再次摇头,心说这样对她声誉不好,就算抢来了她也不会开心的。
她不开心,他就也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但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只是对长公主道:“我就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就腻了,祖母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做什么,没的坏了您老人家的名声。”
他记得小时候他看到别人家养了一只雪貂,觉得很好玩,就多看了几眼。
后来主人问他喜不喜欢,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对这种小玩物没有兴趣,他就说只是觉得皮毛漂亮而已。
然后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那只雪貂的皮。
雪貂主人为了讨好他,把那只雪貂杀了,却不知道这让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全是那只雪貂无辜的眼睛。
长公主虽然不是那雪貂的主人,但对他的疼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比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更希望他能过得好,若是不说清楚的话她老人家没准真能作出为他抢亲的事来。
傅毅洺毕竟是长公主养大的,他脑子里想什么长公主一清二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宠溺又带着几分欣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