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老爷子不惑之年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喜爱的要命,早早便把祖上以及自己这大半辈子拼来的东西都交到他名下。现如今,这家伙在发展的风生水起时,把所有资产一丝不动地还回来,半个子儿也没给自己留。
不同意就什么都不要了?老人实在想不通,手指隔着文件将茶几敲得十分有力度。
“爸,没有。”陈顾返的样子万分正经,“我知道您考虑考虑大概会同意。”
“那这是干什么?”老人手下力气加重,也急促起来。
“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有底。”
“一点儿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一句反问丢过来之后,他片刻沉默,开口,再坚定不过,告诉他们也告诉自己:“半点万一都不行,我想娶她,特别想。”
再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在最灿烂的年纪,本该轰轰烈烈处几个同龄对象,却毫无保留地爱上自己。这么年轻美好的女孩子,谈个恋爱还得偷偷摸摸,不知前途不惧流言蜚语,如此义无反顾。
于他而言,近30年的生命中,她就是阳光,以及自己这一生全部的爱情。
陈老先生望进他的眼睛,似乎想从这里分辨出这份感情的分量。良久,他掰开文件夹的封皮,“这事儿,你母亲劝了我们5天,不得不说小尔我们打心底里特别喜欢,我只要你一个态度,当着沈老先生的面,不能毁了人家小孩。”边说,他边将整齐摞在一起的纸张慢慢撕碎,扔进垃圾桶,这种东西,没必要。
陈顾返想制止一下,终究是忍住了,他想了想,将该交代的简单讲出来,嗓音略低却让人一听便句句发自肺腑,“沈叔,26岁我刚好遇到小尔,起初帮忙照看,到后来……喜欢上太快,我回澳洲想结束这种微妙的感觉,可是——不行。”
几句话跟十六七岁的记忆重合,沈与尔直直望着他,眼睛漆黑,忽的就被他迷惑,仿佛回到那年,她站在天边鱼肚白下的雪地里,他在阳台低头,笑说,温柔一些,小朋友。
一眼,一生。
“后来啊——她生气了,这么小的小朋友,寻常又直率地跟我赌气。”陈顾返面上云淡风轻,继续说,“我就知道,世上美好事物这么多,但只有她是我最想好好爱上的人,没别人能取代。”
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几个目光一瞬不瞬注视过来,这个人从来张扬不羁,什么时候用这种郑重其事的口吻说过事情,令人咋舌。
沈老先生面色松动。
陈顾返慢慢站起身,“沈叔,我想跟她结婚,我知道这很唐突……但请您把她交给我,我会照顾她、陪她、护她,还想给她一个有长辈祝福的婚礼。”
最后一个字说出来,他就直直立在那儿,眼睛微不可察地阖了一下,好像等待末日宣判似的,连周围空气都被这样的等待渲染地紧了几分。
沈与尔眼圈不知怎的就开始泛红,并且越来越红,快要被这个人细水长流的温暖给宠坏,她咬着嘴角使劲憋着,不要哭一定不要哭!
终于,沈老先生开口:“我不太高兴。”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顾返俱是一怔,不——高兴!
“老爷子……”陈景安犹豫,还是想替自己弟弟说两句好话,既而就被老人的拐杖声唬回去,“他开口就要我相依为命的孙女,还不准许人不高兴了?”
别扭的语调跟这个一点也不和蔼可亲的老头格外不协调。
明显是在赌气啊,陈顾返嘴角稍微轻松,“当然准,是我不对,您老……?”
“你现在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穷光蛋一个,拿什么娶我孙女,这下——哼,更不能高兴了。”
陈老先生匆忙在一旁指着垃圾桶附和,“撕了,沈老头你看,我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