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快跑几步,一个飞跃,扑在床上,翻来滚去,折腾得浑身汗,喘吁吁。
须臾,他心念一动,飞快翻滚到床头,从暗格里摸出那枚斗剑玉佩,珍爱把玩许久,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梦里,容佑棠仿佛还窝在庆王怀里,随马车晃晃悠悠,睡着了也微笑。
两日后·下午
乾明宫内外鸦雀无声,此乃皇帝寝宫,往来伺候的内侍俱是精挑细选、稳妥谨慎之人。
艳阳高照,寝室内却凉爽怡人,四处放置宽大消暑冰块。
估摸着时辰,李德英悄无声息从外间走到里间屏风后,躬身侍立。
龙床宽大,明黄帐幔垂顺,承天帝翻了个身,深吸口气,逐渐清醒,凝神静思片刻后,他喉间微动,轻咳一声。
“陛下?”李德英轻柔呼唤。他家贫苦,幼年入宫,只为吃饱活命,教习后被分给当时还是皇子的承天帝,一晃五十多年,他们都老了。
“唔。”承天帝嗓音略浑浊。
李德英走路极有韵味,行云流水般,捧着一小茶盘,飘到龙床前,单手搀扶缓缓坐起的承天帝,随后递上漱口温水。
承天帝接过,慢吞吞漱口,吐在及时递上前的瓷盂里,依次拿帕子擦嘴、擦脸、擦手,随后奉上的,才是安神解暑茶。
“唔,咳咳。”承天帝清清嗓子,看心腹内侍勤快忙碌,目露满意之色,和蔼道:“朕不是叫底下人伺候么?你又巴巴地上来做什么?一把老骨头,别颠散了。”
私底下,李德英恭谨与帝王闲聊,慈眉善目道:“老奴闲不住,人在别处,心总记挂着陛下。”
“哼。”承天帝佯怒,骂道:“好没用东西,吃得苦,享不得福!”他挪动几下,坐在床沿。
李德英随即双膝下跪,躬身为其穿鞋,笑眯眯道:“陛下训诲得是。”
“不过,别的小东西确实没你伺候得好,一概笨手笨脚。”承天帝起身,行至外间铜镜前,张开双手。
李德英早已扭头递眼神,几个内侍忙双手高举过头、垂首捧龙袍入内,静悄悄跪下,由李德英熟练为承天帝穿戴。
“老奴管教无方,求救陛下责罚。”
“他们不争气,责罚你也没用。”承天帝仰脸。
“陛下,”李德英欣喜告知:“九殿下求见,已在偏殿等候两刻钟。”
“哦?”承天帝马上露出笑意,紧接着皱眉,不满道:“如此炎热,老三为何允许小九儿外出?”
李德英面色不改,笑着提醒道:“陛下,今日乃二公主芳诞,诸殿下公主都前往栖霞宫祝贺。”
“哦。”承天帝恍然大悟,笑道:“瞧朕这记性!前儿听皇后提了几句,今儿就忘了。”
李德英笑吟吟,并不接话,轻巧为皇帝戴上九旒冕。
“比着长公主,从朕私库挑一份生辰礼送去栖霞宫。”承天帝吩咐。
“是。”
“宣小九儿。”承天帝前往御书房。
“是。”
片刻后
“父皇!”九皇子赵泽安飞奔入书房,兴高采烈,但不忘规矩,正欲下跪叩拜,承天帝却早已抬手:“免礼。”
“谢父皇。”赵泽安蹬蹬蹬跑到承天帝身边,依赖濡慕,攀着父亲胳膊,欢喜道:“我早就想进宫看您啦!可大夫和哥哥都说天热、恐晒伤新生皮肤,拦住不让,我等了大半月才能出门,还是借着二姐姐的生辰。”
“他们说得很对,你要听话。”
承天帝满心喜悦,拉近幼子,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哎哟,让父皇瞧瞧。”
赵泽安歪头露出淡红伤疤,释然宽慰道:“父皇,我已经好了。”
承天帝心疼地抱抱幼子,连声下令:“来人,赶紧上茶上点心。”
“是。”李德英赶忙转身安排手下小内侍。
父子相聚,九皇子年幼,无忧无虑,稚子之心,承天帝得以畅享天伦之乐。
但两刻钟后,李德英突然走向门口,半晌回转,躬身道:“启禀陛下,沈轩大人、林济生大人求见。”
“宣。”承天帝心情甚好,亲自给幼子盛了半碗莲子羹。
不多时,沈轩与主阅卷官林济生一道,携精心评选的殿试十份答卷,进入御书房。
今科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即将由承天帝钦定。
第92章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沈轩与林济生叩拜行礼。
“平身。”承天帝头也不抬,拿帕子给九皇子擦嘴,慈祥嘱咐:“慢慢吃,大中午的,以后不准四处走,看你热得满头大汗。”
“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啦。”
——不知何时起,九皇子不再亲昵呼唤皇后为“母后”,而是尊称“皇后娘娘”。
小九渐渐长大了。
承天帝心里叹口气,但面上不显,和蔼道:“百善孝为先,知礼懂规矩,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