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武万分焦急,眼神黯然,愈发低声下气,紧张哀求:“我理解你治军的难处,唉……不如、以小卓伤势未痊愈的理由收回调令?”
“好一个馊主意。”庆王毫不客气地评价。
“不行吗?”赵泽武屏住呼吸,慌得心突突狂跳,丧失了理智。
“当然不行!”庆王断然驳回,摇摇头,没好气地问:“他伤势已痊愈,身强体壮,无端捏造武人身体衰弱,那比打他一顿板子还难受,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我、我怎么就没脑子了?
赵泽武心里颇不服气,但丝毫不敢显露,继续生磨硬泡,几乎哭出来,白着脸哀切道:“那,您帮忙想个稳妥法子吧?三哥,其他人都不帮我,包括我哥,可恶极了,巴不得小卓立刻离京!但他毫无过错,为什么离开?要走也是我走,我是厚脸皮的癞蛤蟆。”
“你走?走哪儿去?”庆王定定神,喝了口茶,冷静提醒:“赐婚圣旨早已颁发,父皇把平嘉侯府的钟大姑娘指给了你,成亲黄道吉日定在五月份,你忘了吗?”
“甚么钟大姑娘?我从未放在心上!”
“我不喜欢她,绝不会娶她!”
“谁喜欢谁娶,到时我可不管!”赵泽武登时炸了,怒气冲冲,反感厌恶道:“我再三再四地请求父皇收回成命,他老人家就是不答应,硬逼着我娶媳妇,有意思吗?总之,我不娶,他若是喜欢,尽管纳入后宫——”
“住口!”
“你放肆!”
庆王厉声打断,呵斥道:“圣旨写得明明白白,钟大姑娘已经许配给你,休得胡言乱语,仔细外人听见,参你不敬犯上。”
赵泽武张口结舌,半晌,颓然跌进圈椅,瘫软窝着,一动不动,眼尾泛红,忽然抬手捂住眼睛,痛苦哽咽道:“怎么办?我不想他离开……三哥,再帮我一回吧,让小卓留在京城,我发誓再也不折腾,偶尔能远远地看他几眼,就心满意足了。”
“我帮你就相当于害卓恺。”庆王面色凝重,目不转睛问:“你确定要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我没有!”
“事实上,他正是因为你,才变成今日这幅狼狈模样的。假如你们毫无交集,卓恺现在应该仍是内廷禁卫,凭他父亲的关系,三五年估计能升个分队小统领,压根用不着投入北营。”庆王直言提醒。
“可、可我不是故意害他的,我从来都希望他过得好!”赵泽武坐直了,仰脸梗着脖子喊。
“你情我愿的事儿,无法勉强,越是无礼纠缠越不得人心。”庆王叹了口气,淡淡道:“你若能自此撩开手,以卓恺的拼劲儿,他今后差不了。”
我消失,他就好了?
赵泽武拒绝深入思索,一厢情愿太久了,很不敢面对事实。他呼吸急促,喉头发堵,鼻酸眼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窝在椅子里,两眼无神。
“你仔细考虑考虑。”庆王无奈嘱咐,重新提笔蘸墨,落笔前郑重强调:“调令已发出,不可能收回,哪怕父皇下旨也得有正当理由,我不允许任何人坏了规矩!”
小卓恨我……
赵泽武内心酸涩悲伤,整个人仿佛死了大半个,抱住双膝蜷着,缩进圈椅里,垂头丧气。
庆王生性不善言辞,尽力劝了几句,而后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天黑,才吩咐人备了车驾,亲自把麻烦弟弟送回城、送进六皇子府,叮嘱赵泽文好生看管弟弟。
数日后
临行前,卓恺向众亲友辞别,拜别庆王时,他单膝下跪称:
“多谢殿下成全!卑职到了喜州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容大人,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起来吧。当差尽力即可,无需拼命。”庆王温和问:“行李都收拾好了?”
“是!”
“何时起程?”
卓恺恭谨答:“待卑职辞别北营众弟兄后,准备巳时中乘船南下河间省。”
庆王微怔,继而严肃叮嘱:“你独自一人,路上多保重。”
“多谢殿下。”卓恺真心诚意磕了个头。重伤愈后,他瘦了一圈,但气色养得不错,干劲十足,英气逼人。
“家里人都安抚妥当了?”庆王又问,卓家的情况他大概清楚。
卓恺心里一暖,毕恭毕敬答:“家父母非常赞同卑职的决定,均嘱咐卑职全力报答您。”
庆王笑了笑,催促道:“既然你赶着时间起程,本王也不多留了,你自便,去辞一辞同袍们也好。”
“是!”卓恺又结结实实叩首,抱拳道:“卑职告退,请殿下多保重身体。”
“去吧。”
卓恺昂首阔步离开议事厅,即将离开京城奔赴全新的生活,他满怀憧憬,心情畅快,神采奕奕地辞别朋友们,旋即快马加鞭赶往渡口,准备乘船南下。
年轻力壮,又有高强武艺傍身,抱着换个地方施展拳脚的兴奋激动之情,他拒绝了父母准备的若干随从和大包行囊。
“公子,路途遥远,您千万小心啊。”卓家管家忧心忡忡。
“老爷和夫人原本吩咐小的们护送您上任的。”帮忙提着两个包袱的小厮念念不忘。
“运河沿途渡口皆有官兵把守,同船几十旅客,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啊?用不着护送。”卓恺笑道,一马当先,踏上登船的木板桥,走去预先订好的舱房。
“佛祖菩萨保佑,您肯定会平安的!”为卓府管了半辈子家的老人虔诚又笃定,推开两刻钟前亲自订下的舱房门,抬眼一看,笑容瞬间消失,脸拉得老长,浑身戒备僵着。
“怎么了?”兴致勃勃的卓恺并未多想,越过老管家,探头一看——
居然和赵泽武四目相对!
卓恺脸色突变,欣喜雀跃感荡然无存,脱口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七皇子府的四个侍卫见怪不怪,识趣地退避舱房角落,低头看脚尖,佯装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