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房门忽然被敲响,张冬隔着门禀报:“大人,晚饭备好了。”
“端进来吧。”容佑棠打起精神,朗声招呼:“宋掌门,天大的事儿都放一放,咱们先吃饭!”
宋慎笑了笑,点点头。
数日后便是除夕,京都四处张灯结彩,喜迎新春。
卯时末,天仍黑沉沉,寒风似刀,裹着雪花扑面袭来,奇冷无比。
“天爷啊!”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心急如焚的李德英喘吁吁,勉力小跑奔下台阶,一把抓住假扮成太监的宋慎,嘴唇发白,颤声对庆王说:“殿下,快!”
“走。”赵泽雍警惕四顾,轻轻一推容佑棠肩膀。
一行人步履匆匆,刚迈进门槛,李德英火速催促关门落锁,紧张叮嘱:“都打起精神,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进来!”
“是!”侍卫们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李公公,怎么回事?”赵泽雍低声问。
李德英步履蹒跚,搭着宋慎的胳膊,哽咽耳语禀告:“今日除夕,陛下按例要忙于祭祀、祈福、接受敬贺等等,老奴寅时末去伺候,发现陛下清醒睁着眼睛,却、却无法开口说话……老奴不敢声张,悄悄请了王御医诊治,可他束手无策!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请您进宫。”
陛下病得失语了?容佑棠的心猛然下沉。
“绝不能声张!胆敢泄露消息者,杀无赦。”赵泽雍神色冷峻。
“老奴明白。”李德英急切询问:“马上天亮了,稍后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将入宫拜见陛下,您说,该怎么办呐?”
赵泽雍止步,快速思索半晌,细细教导:“因西北战火未停,陛下爱民如子、担忧百姓安危,特斋戒数日,虔心祷告天地神明与列祖列宗、为大成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
“啊?”李德英呆了呆。
赵泽雍极力冷静,沉声吩咐:“陛下龙体欠安,近期不适宜太操劳。李公公,你斟酌斟酌,按本王的意思把消息透露出去,灵活应变,先稳住局面,一切责任由本王担负!”
第229章 濒危
“这……”李德英心如擂鼓, 犹豫不安。
“事不宜迟!”赵泽雍压低嗓门告诫:“待会儿很可能得闹一场,你先琢磨琢磨,以免临场紧张出错。”
“是、是。”李德英艰难咽了口唾沫,白着脸点头:“老奴明白了,一定按您的吩咐去办。”
“万事有庆王殿下扛着,公公, 镇定些, 你绷得太紧了。”扮作太监的宋慎小声安慰,他从怀里掏出一粒药,催促道:“来,吃一颗六清安神丸。”
“哎, 多谢。”李德英接过药丸,信任地服下,他和宋慎相识数年, 彼此知根知底。
容佑棠轻声提醒:“既然陛下要虔敬祈福,香案和炉鼎等物件必不可少, 千万别忙起来遗漏了。”
“容大人提醒得对!”忙碌不堪的李德英抬手一拍额头,庆王在场他就有了主心骨, 逐渐恢复冷静,快速道:“幸好,乾明宫内就有个小佛堂,供陛下打坐静心所用,叫人摆上香烛贡品即可。”
赵泽雍拾级而上,大踏步走向父亲寝室, 沉稳叮嘱:“琐碎诸事皆由公公安排,特殊情况,不必拘泥礼法规矩,诸位切记随机应变,共渡难关。”
“是。”
“好的。”
一行人皆忐忑,绕过屏风,挥开层层明黄帐幔,靠近龙床。
容佑棠只觉浓郁龙涎香扑鼻而来,夹杂微弱炭气、苦涩药味,被温暖地龙一熏,有些憋屈,令人胸闷气窒。
“摆这许多熏笼做什么?”赵泽雍皱眉问。
李德英愁眉苦脸地解释:“陛下四肢发冷,盖多少被子都不顶用,无奈只能添几个熏笼,老奴事先征询过王御医的。”
口不能言?四肢发冷?容佑棠拂开柔软顺滑的明黄缎幔,简直不敢深入揣测帝王病情。
“此处地龙和暖阁已足够温暖,无需额外添炭熏,咱们常人待久了都头晕,何况病人呢?”宋慎叹了口气,果断反对:“殿下,陛下四肢发冷并非因为受寒,快叫人撤了熏笼吧。”话音刚落,他已熟稔行至龙床前,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承天帝,而是侍奉父亲的瑞王!
“你——”宋慎张口结舌,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
“来人!”赵泽雍十分重视大夫的建议,扬声命令:“把熏笼全撤了,你们自个儿没觉得憋闷吗?动作快点儿。”
“奴婢遵命。”御前太监们丝毫不敢耽误,七手八脚地执行命令。
容佑棠稍慢一步,待其站定抬眼时,沉默对视的瑞王和宋慎突兀映入眼帘,他一愣,旋即靠近,拱手轻声道:“下官拜见瑞王殿下。”
瑞王猛地回神,他头发随意捆束,里衣单裤外歪斜裹着大氅,衣衫不整,明显是从热被窝中仓促赶来。他不再看宋慎,转而说:“容大人请起,此等场合统统免礼。三哥,你们终于来了!”
“宋慎,看你的了,务必竭尽全力医治陛下!”赵泽雍凝重吩咐。
“这是自然。”宋慎摘下太监帽子,随手一丢,不自知地丢向瑞王身边,他情不自禁,趁机飞快瞥视一眼,而后才撩起袍角坐在榻沿,开始为承天帝诊脉。
赵泽雍闭目定神瞬息,几个大步近前,轻拍弟弟的胳膊,低声问:“四弟,辛苦你了,没事吧?”
瑞王摇摇头:“我没事,但父皇……”
“不急。来,坐会儿,稍后听听宋慎的诊断。”赵泽雍把弟弟按坐于圆凳,他和容佑棠并肩站立,距离龙床不足一丈,焦虑旁观。
站立的容佑棠居高临下,他不露痕迹地移动脚步,定睛朝龙床望去:
只见承天帝仰躺,半睁着眼睛,但不知是否有神智,他面色灰败,嘴唇发青,呼吸时轻时重,嗬嗬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