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爵在旁边沉默了片刻,从我手中拿过匕首,和我一样往里面探查,不过她选择的地方是在石门的底部。
匕首进去后很快就被什么东西抵挡住,宫爵站起身转头面色凝重:“这里居然还真有机关。”
“你不是说没有吗?”叶知秋问。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面居然有自来石,我们这样推是永远推不开的。”
“自来石?!”田婉清和薛心柔还有叶知秋三人大吃一惊,看她们的反应,显然是知道宫爵所说的是什么,这一次居然轮到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自来石。
“有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叫自来石?”我摊着手问。
“自来石其实是一根人工凿成的汉白玉石条,虽然长度不到两米,却有一石当关,万夫莫开之说,这个极为形象的名字,来至于定陵石条上的墨笔题字。”叶知秋在旁边告诉我。“这是定陵玄宫中用来从里面封闭墓门的石头。”
“自来石只在定陵发现过一次,考古学家推断是明清时期才出现的封闭墓室办法,没想到居然会出现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之中,看来自来石由来已久。”田婉清说。
自来石算是机关,当然没有谁比宫爵更清楚,她举着火把告诉我,这是皇陵防止被盗的一种办法,工艺其实并不复杂,但多用于皇家陵寝,算是皇陵修建中的不传之秘,但凡皇陵竣工完成这道工艺的徭役必死无疑。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知道自来石秘密的人寥寥无几,所谓自来石其实和名字一样,不需要人力的石头,目的是封堵主墓室的大门,也是整个皇陵最后一道屏障,设计的时候主墓室大门先关一部分,留出一条缝隙,自来石一般是竖立和大门相隔设计好的距离。
然后用钩子从门缝里钩住自来石,让其倒下来倚靠在还没关闭的主墓室门上,自来石底部固定的,靠在墓室门上的一端会随着大门的关闭而缓缓放下,等到大门彻底的闭合时候,自来石刚好抵在大门底部的凹槽中,就犹如大门里面的门栓,从外面是推不开墓室门的,除非有人从里面开启,可墓室里面只有埋葬的死人,所以很难有人能开启这样机关的墓室门。
“很难有人能打开……”我瞟向宫爵,若有所思说。“从外面是看不到这自来石的构造和原理,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说明你早就接触过这种机关,而且还知道如何开启。”
宫爵很轻松的点点头,我立马来了精神,很想知道宫爵是如何开启这巧妙的机关。
只看见宫爵从带来的工具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铁棍,把把前端折成倒拐的形状,让我们尽力推着主墓室的大门,一条并不大的缝隙露出来,这是我们尽全力能推开的程度,不过看上去宫爵似乎很自信,胸有成竹的借着火把光亮向里面看。
然后很仔细慢慢把前端弯曲的铁棍从缝隙中伸进去,我们不知道他手中铁棍有什么用,我好奇的从缝隙中去看发生的事,宫爵手中铁棍前端的弯曲在尝试几下后,已经触碰到墓室门下面的自来石。
宫爵试探了几下又收回来,重新曲折倒拐的宽度,反复好几次,直到这被折出的倒拐宽度刚好能箍住自来石,等到完全镶嵌进去,宫爵开始轻轻推断手中的铁棍。
我惊讶的发现她手中这被处理过的工具,竟然能慢慢一点一点把抵在门口的自来石抬起来,等到自来石上升到一定高度,她把另一个准备好的铁棍伸进去,抵在被托起的自来石上面,她松开套在自来石上面的倒拐,深吸一口气右手用力推出。
我们在外面只听见轰隆一声,腾起的灰尘从主墓室的缝隙中散落出来,两扇石门应声开启,我们打开带来的照明灯,这才发现我们的前面是一个更深呈覆斗状的墓穴,四周木墙直立,如悬崖绝壁。
脚下就是通往主墓室的台阶,站在这里放眼望去,整座墓室俨然是一座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结构精美纯木结构的地下宫殿,构件比例协调严谨而令人叹为观止。
陵墓威武雄壮完全体现了一代国君的威严,从我们站立的地方,能一目了然目睹这座黄肠题凑的格局,门庭高敞,廊柱质朴,每一处地方都是那样古朴和粗犷。
我们全都感慨万千被眼前的墓室所震撼,偏头时发现田婉清蹲在地上,她手中的照明灯照射着我们脚下踩踏的甬道,之前被水淹没没有留意到,石门阻挡了水涌入主墓室,这座陵墓还保存完好。
我见田婉清如此专注,低头去看发现脚下的甬道竟然是青色,仔细辨认是用青玉镶嵌,顿时大感意外:“这里的墓道不应该是青色啊?!”
第619章 尊右贱左
根据周礼中的葬制,国君墓中的墓道一定是南北向,墓道位于墓室的南北轴线上,因为玄武和朱雀代表南北神,两者顺阴阳,玄武亦为玄冥主死,朱雀为玄鸟主生。
墓道其实就是死者由死到生的轮回轮,极其有讲究,玄冥是黑色,玄鸟是红色,因此君王陵墓中的墓道都是红边黑面。
“那为什么这里是青色?”宫爵疑惑不解。
“说明这并非是主墓!”田婉清回过神。
“这里……”宫爵回头看看下面。“这里如此雄伟壮观的黄肠题凑还不是主墓?!”
“古人以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来分四方,君王墓葬中都会有殉葬的人,按照关系亲疏分别安置在主墓室的两侧,左边是青龙,墓道所以会是青色,右边是白虎,因此墓道是白色,这是最早的风水堪舆之说,表示墓主即便长眠在此,也有青龙白虎守护。”我眉头紧皱解释。
“就是说,这个黄肠题凑不过是陪葬墓?!”叶知秋大吃一惊。“可,可这是国君的陵墓啊,谁这么大的权力,能让堂堂一位诸侯国君来陪葬?”
“看起来,这个陵墓修建在黄河河道之下还有其他的原因,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薛心柔说。
“不一定仅仅是陪葬才会用这样的墓葬方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合葬,陵墓修建好之后,墓主先被送到此地,然后墓主要等的人死后,再被送进来。”田婉清站起身神情疑惑。“这个陵墓太匪夷所思,我还没搞明白,虢国国君为什么会用黄肠题凑,如今又发现是用来陪葬。”
“既然有青色的墓道,就说明这里并非是主墓室,而且还应该有一座白色墓道的陵墓。”我环顾四周声音惊诧。“看起来,修建在河道下面的古墓规模之大难以想象,这座黄肠题凑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看样子,我们首先得搞清楚这座黄肠题凑墓主的身份。”薛心柔说。
“不管墓主是谁,在这里的地位也是最低的。”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为什么?”叶知秋和薛心柔都诧异看向我。“你都不知道墓主是谁,为什么如此肯定此人地位最低?”
这里的墓葬完全是按照周礼中的葬制,在周礼之中,对等级有很严格的规定和细分,左右为区别尊卑高下的标志之一,由于君主受臣子朝见时,南面而坐,左东右西,臣子北面而立,左西右东,朝臣依官位由尊至卑一字排开,官位高者有东,卑者在西,因此尊右贱左。
“此人墓道为青色,位于青龙东位,故而身份和地位远不如西位陵墓中的主人,就更不用说陵墓位置独占南北的人。”
说到这里我居高临下看向墓室最中间的棺椁,现在我也开始好奇,这座匪夷所思的陵墓中,到底都埋葬了那些身份显赫的人。
我们从台阶走下去,火光中照亮了这座已经沉寂快三千年的地下宫殿,墓室中的布局一丝不苟完全是按照黄肠题凑的记载,南面是车马器,里面以军阵方式整齐摆放着殉葬车马,我们能清楚看见只剩下一些残骨的马匹。
只剩下青铜铸造而成的车身,田婉清说考古发现过很多这个时期的马车,可因为是木制,在出土的时候已经腐烂,像这样完整的青铜马车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应该是国君的銮驾,通体施以彩绘,有云纹、几何纹、夔龙纹等图案,色彩艳丽丰富,生动描绘了虢国君王銮驾的华贵富丽,最让我关注的是马车侧面铭刻的一对首尾相连的猛虎,四周是龙和鸟的图案,象征虢国崇尚武勇的世风。
“这上面还有一把青铜剑。”叶知秋兴奋异常指着其中一辆马车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见那是一把短剑,外面是精心缝制的牛皮鞘,我把剑小心翼翼拔出来,发现这把短剑并非是用当时工艺,整器熔炼出来,而是分为剑柄和剑身两个部分。
由和田青玉制成的玉柄,玉质细腻、光洁,前端圆弧状内收,末端呈正方形,在玉柄之内的铜芯与柳叶状的剑身相连处还镶嵌有条状的绿松石片,做工极其精湛。
我越看越疑惑,用手指轻弹剑身,发出铿锵之声,这和青铜剑发出的浑厚回音截然不同,我顿时大吃一惊:“这,这是一把铁剑!”
田婉清一听也目瞪口呆,从我手里小心翼翼接过去,仿佛看了良久震惊无比点头,这把短剑居然是人工冶铁制品,这无疑证明在虢国存在的时期,已经具有相当成熟和完善的冶铁工艺。
而和车马室对应的便是兵器室,里面的兵器大多木柄已经腐烂,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各种兵刃,再往前是青铜礼器室,每一件都保存完好而且古朴厚重精美绝伦堪称稀世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