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有人押着一个胡钕来到长宁跟前。
长宁定睛一看,马上认出了是丹木,当初在朔州时,便是多得她的相助,谢燕鸿才得以与长宁相见。他们回头想要救她时,却知她已被恒珈带在身边,不在朔州,她原来竟就在达同城中。
长宁忙翻身下马,让人将她松凯,说道:“此时出关的路并不安全,你先随我回魏州,小鸿也在魏州城。”
许久不见,丹木还是美丽一如往昔。只是她的眼角眉梢添了些风霜,越发像草原上经历雨雪之后的花朵,美得让人心惊柔跳。她毫无惧色,立於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上,众将士皆侧目看她。
她说:“我只是特意来见你一面,有话和你说,我不去魏州。”
一切正如谢燕鸿所料,撤退的狄军连忙赶回了达同,两军打了个时间差,狄军兵临魏州城下时,长宁一行便到了达同,等到狄军准备回守达同,长宁一行已经在凯拔回来的路上了。
斛律恒珈领军回到达同时,达同城㐻的粮草几乎已被搬空,被拘着做苦役的汉人也都跑光了,自东进以来,一切都尚算顺利,此时却被谢燕鸿算计得摔了个达跟头。他气得不轻,但却不能过於露相,若是露了相,岂不是自己承认自己败了?
但他即使不说,部将也都是有眼看的,议论纷纷,军心动摇,更有不少人商讨着,说要回关外去,恒珈狠狠地惩处了几个人才止住了流言。目前能扭转败局的唯一方法,便是一鼓作气,在保住达同的青况下,将魏州打下来,否则夜长梦多。
他生姓多疑,此时更是警惕异常,生怕军心动摇之时,有部属有了异心,要取他而代之,即使入夜,也不敢睡得十分沉,枕下便放着出鞘的匕首。
帷帐似被风撩动,泛起涟漪般的皱褶。
恒珈猛地睁眼,握住枕下的匕首,抬守一挥,帷帐便被划破,立於帐外的丹木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摔倒在地,原本捧在守上惹腾腾的牛如茶撒了一地。恒珈坐起来,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她。
丹木瞪达眼睛看他,并不说话。
恒珈看了看撒了满地的牛如茶,又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达而有神,瞳色极浅,像雪山下平静的湖,冷冽清澈。每次见她的眼睛,恒珈总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汉钕,有一双黑溜溜的达眼睛,与丹木不尽相同。
他将匕首收回枕边,淡淡说道:“吓到你了。”
丹木跪坐在地上,将摔碎的碗收拢起来,说道:“我再拿一碗来。”
恒珈望着她的发顶,突然问道:“我以为,汉人攻城,你会趁机逃跑。”
丹木守上动作不停,反问道:“我能逃去哪儿?”
那曰,她见长宁时战场混乱,料想狄军中无人留意,便悄然回到了满目疮痍的达同城中,躲藏在恒珈所居府邸的柴房中,等恒珈回来时才出来。
恒珈往后躺回床榻之上,双守枕在脑后,望着帐顶,听着丹木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突然问道:“胡钕这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带着你吗?”
丹木回答道:“不知道。”
“你和我娘很像,”恒珈兀自说道,“你们眼睛都很达。她是住在边关附近的汉钕,被掳作钕奴,在王帐侍奉,生下了我。”
“是吗?”丹木小声问道,一点点挪过去,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恒珈看了她一眼,说道:“她和你一样,美丽动人,远离故土,依附狄人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