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情赊美人心 月下金狐 3402 字 18小时前

“城中有人造反了,谢大人手下的军兵大半从军户里征用,人多了总有一些不服大人,这不,今日就有人趁大人不在,抢了南城十来户,杀了不少人,也是运气不好,才逃出城,半路就让大人军马堵住了……”

“刚才骂人的正是死的那十几户人家的亲戚友人,唉,这人,说死就死了,城南的老王,前些日我还与他说过话,没想到今日人就不在了。”

“好在有谢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把贼人绑了回来,否则,死了也是白死……”

“听说这次有八十多个兵贼,不知道谢大人要如何处置他们。”

“现如今正是对付鞑子的要紧时候,大人手下正缺军士,杀了可惜,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肯定要做做样子,打一通军棍给家属解气。”

“最好打个半死,长长记性,别再随便杀人抢钱,他们可是保卫我们卫安城百姓的军士啊!如此行径实在让人寒心……”

周围的人正低声议论着,便听到北门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对外来的匈奴鞑子卑躬屈膝,贪生怕死,对自己的百姓倒是如狼似虎,威风八面,这样的军士要来何用?”

此时,所有人都面向那道声音的发源地,只见一全身黑甲,身材修长有力的男子,正策马于城门口背阳之处,因离得远,看不清长相,但那冷漠的声音倒是能听得分外清楚,这位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谢大人。

可是这位谢大人未免太年轻了些?檀婉清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卫安城的守备会是位经验丰富,资历过人的长者,可眼前这位,似乎还不到而立之年。

心念一转,便听那马上男子,向身后竖立如林,身披黑甲一动不动的军士一摆手,“来人,给我砍下这些废物的头颅,用鲜血告慰惨死的百姓。”

那些军士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将地上绑好的贼人拖到台子上,手起刀落。

数道血液,如喷泉一样喷涌出来,在空中溅出一片温热血花,甚至有几滴溅到了离得近的平民脸上。

那一刻,北门突然寂静下来,周围鸦雀无声,望着地上数具抽搐的尸体,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来,直到那些兵贼放声大哭,传来一阵阵鬼器狼嚎求饶的声音,但仍然没有阻止如此血淋淋的一幕。

一般的平民百姓何曾见到过这样惨烈的情景,近百人,被一批批拖上前,他们死前苦苦的忏悔哀求,眨眼便血流如注,化成一具具尸体,最后杀得满台子的人头尸,喷得台柱上血红一片,场面太过震撼,所有人都被震的连动弹一下都不敢,饶是胆大的也直往后磨脚后跟。

因为此刻,站在血海里的那些行刑军士,宛如索魂恶鬼,而那冷静指挥他们一批批杀人的谢大人,也冷酷的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

直到行刑完毕,那谢阎罗策马慢腾腾绕过一片血海,对着满场军士,指着这充满血腥的断头台,一字一句的道:“……屠杀我卫安城的百姓,就是如此下场,希望你们以后以此为戒,若有再犯,无论是谁,杀无赦!”

檀婉清与瑞珠二人随人群离开的时候,腿肚子都是软的,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面,一直顶在喉咙处,待那些军士一离开,便忍不住伏在墙角将未来得及消化的面,一股脑倒了出来。

瑞珠虽然忍着没吐,但也跟晕船一样,两腿如面条,她一边捂着嘴,一边拍着自家小姐的后背,口里却是反复念叨着:“太可怕了,那谢大人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恶鬼!想起来就要做噩梦,小姐,小姐,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住了……”

谢婉清此时吐的胆汁都出来了,她虚弱的扶着墙道,摆手道:“不,我们不走,就留在这里!”

第六章

卫安城有这样一个军法不留情的守备大人,这样一股军纪森严,完全属于大人麾下忠实的军士,这样重视良民百姓,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

谢婉清吐完之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当然,成堆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北大门还是要远远避开的,这样阴森森,像是人间狱场的地方,以后无论如何也不想光顾了。

好在卫安城的北门,本就是军士大队人马通行之地,普通城中百姓禁止出入。

像谢婉清与瑞珠这样头一次进入卫安城,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人,无不吓得是脸白脚软,但卫安城的百姓从北门返回后,却是一切如故,做小买卖的继续做着小买卖,开铺子的开铺子,逛集市的逛集,依然热闹非凡,丝毫不受影响。

她们这样的外乡人,哪里能理解城内的百姓心中的痛快。

上一任守备在任其间,手下兵马驻扎内城,打着死守卫城的旗帜,暗地里却随意抢夺城中百姓的财物,妻女,稍有触怒当街杀人,多少城中百姓敢怒不敢言,失去亲人的更恨不能生啖其肉食其骨,百姓日日水深火热,苦不堪言,之所以忍受,只是期盼他们能保住这座城池。

可待瓦刺匈奴攻城之际,本应死守卫城百姓的守备与军士,却吓得屁滚尿流,连夜从北门弃城逃亡,连一响城门炮都未开。

如此惨重的溃败,对卫城所有将士来说,是耻辱,对城中百姓来说,更是绝望,卫安城内一片狼藉,若不是谢大人带着手下兵马前来斩杀瓦刺,击退匈奴,这座城恐怕早被攻破,烧毁,化成飞灰残骸。

当时的谢大人还不过是一小小的总卫官,如今做了卫安城守备,这对于城中百姓来说,不知心存着怎么样的希望,用力欢呼着。

今日这般作呕的血腥场景,不仅没有丝毫损伤谢大人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反而再度提升了高度。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兴奋的议论。

“小姐,你听到没,那谢大人居然出身平民,怎么可能呢?平民的身份怎么能做官?”还是镇守一座城池的军官?瑞珠有些惊呆了,扶着自家小姐问道。

自古官员无不出身世家,虽然出身清白的平民也有科举资格,可是一无背景,又无白花花的银子求学打点,何谈什么锦绣前程。

况且还是由最底层的兵士做起,能到这一步,只能称之为奇迹,不知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才做到的,难惨瑞珠一脸的不信。

闻不到血腥味,檀婉清恢复了些力气,拨了拨额间有些狼狈的发丝,不必瑞珠扶着。

瑞珠的惊讶她同样也觉得不可思夷,身处的祈馨王朝也不知是架空自哪里,但这腐败的气息,各朝各代大同小异,加之先皇驾崩,只留下几岁的小皇子,就算朝中有顾命大臣暂管朝政,可终差了一层,京城尚且如此,何况天高皇帝远的边陲之地。

处于这种官场堕落,官僚黑幕之下,能以一介平民之身,混到四品守备之职,难度是不敢想象的,这样的战功怕也是数度以命博杀换来的。

“宰相起于州府,猛将拔于行伍,说的便是如此吧。”她轻声道,“匈奴鞑子虽凶狠,但对有才能的人来说,也是一场机遇。”

“小姐说的是,若没那些匈奴鞑子,说不定他现在只是个守城门的,断不能有今日的威风。”

“也不能如此论断,有了机会,但也要看人,没听周围百姓所说,那谢大人未上任之前,便是骁勇无比,骑射无双,不仅勇于冲锋陷阵,冒险御敌,更体恤士卒,深受爱戴,民心所向,若这样还不受提拔,那这一城之守也无人可用了。”

“哎呀,小姐,这都是些都市井小老百姓夸大其词的话,你怎么也跟着信了,左右不过一介武夫,成日只知打打杀杀,粗鄙的很,想起刚才的情形,我的心口还发怵呢,还是不要说他了。”

这朝代重文轻武,女子皆爱才子,粗鲁武夫总是上不了抬面,瑞珠虽是丫鬟,身不由已,但也与其它少女一般,喜欢那些画本里的才子佳人,鄙视只有蛮力的武夫,这想法已是根深蒂固。

一直养在府里的瑞珠又哪里清楚,当国之大难来时,那些口中吟诗,舞文弄墨的才子保不了家园,靠的全是那些粗鄙的武夫兵士打打杀杀,以命相拼夺得的江山。

檀婉清也只是心下想想罢了,倒也不真当个事来讲,只是又叮嘱瑞珠几句,她们现在站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些话万不可随意说起,以免被人听到惹祸上身。

瑞珠再三应允,两个人才开始惦记起晚上的落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