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在苏开平面前添了一副碗筷,苏开平伸手拿起面前新添的象牙筷,一边替苏梅夹菜一边自顾自的吃着。
苏梅握着手里的小金匙,吃的满脸都是饭粒菜渣,面前的金边玛瑙小碗之中荤荤素素的被苏开平夹了满满一碗。
一旁的张氏捏着手里的玉箸,垂首替瑞哥儿喂了一口甜汤,然后用巾帕细细的擦了擦他哭红的双眸。
膳堂门口,安浓手里拿着一只玉盒,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垂首躬身走到苏开平身侧请安道:“公爷。”
听到安浓的话,苏开平放下手里的象牙筷,微侧头道:“拿回来了?”
安浓将手中玉盒打开,露出里头那只掐金丝包玛瑙碗道:“老太太说那金边玛瑙小碗没了,便让奴婢拿了这只掐金丝包玛瑙碗。”
“嗯。”苏开平淡淡颔首,将那掐金丝包玛瑙碗从玉盒之中拿出,伸手递给张氏怀中的瑞哥儿道:“来,拿着。”
瑞哥儿伸手一把抱住那只小碗搂在怀里,哭的红彤彤的小脸上终于扯出一抹笑意,声音含糊的道:“碗……碗……”
“你呀……”看着瑞哥儿这副兴奋的小模样,张氏无奈的冲着苏开平摇了摇头道:“尽是宠着他……”
“一只碗罢了,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我文国公的嫡子,要什么给不起!”文国公现今只瑞哥儿这一嫡子,偏宠些也是正常的。
听罢苏开平的话,张氏并未说话,只是抱着瑞哥儿面色温婉的轻笑一声,双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窝在苏开平怀中的苏梅,小人儿一副吃的热火朝天的模样,圆嫩嫩的脸蛋几乎都埋进了面前的金边玛瑙小碗之中。
一个姐儿罢了,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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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食罢,苏开平有公务在身,并未多留,苏梅也被幼白接回了鹿鸣苑中。
张氏抱着睡得酣熟的瑞哥儿回房,她修剪的细白如青葱一般的手指捏着手中那只掐金丝包玛瑙碗,面色微沉道:“扔到库房去。”
“……是。”跟在张氏身侧的安浓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接过张氏手中的那只掐金丝包玛瑙碗。
说罢话,张志让婆子抱了瑞哥儿去内室安歇,自个儿提着裙摆落座于绣墩之上,面色依旧有些难看。
安浓见状,低垂眉目站在张氏身侧,伸手与她倒了一碗热茶,压低声音道:“夫人,可是因为四姐儿扰了心神?”
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张氏拢了拢宽袖道:“一个姐儿,公爷要宠便宠了,还能闹出多大的风浪……”顿了顿话,张氏眸色微眯道:“我担忧的是近些日子,公爷已许久未入我房,刚才我坐他身侧,却是一股子的脂粉气……怕是外头又添了新人……”
“这……”听罢张氏的话,安浓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说何是好。
“罢了,只要不闹到府里头,便随他去吧……”朝着安浓挥了挥手,张氏往内室处瞧了一眼道:“瑞哥儿那处你要看好了,莫让他与这四姐儿走的过近。”
“是,奴婢知道了。”安浓应罢,便扶着张氏入了内室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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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苑中,苏梅吃饱喝足睡了一觉午歇,穿好小袄之后便央着幼白将自己抱到了马焱的扶桑园里头。
马焱刚从老太太处回来,身子好似松快了些许,只依旧苍白着一张面颊,正坐在书案前喝着苦药,一转头便看到一个粉团子晃晃悠悠的踩着一对小绵绣鞋,正在努力的爬过书房门口处那道那厚实的门槛。
那门槛很高,苏梅呼哧呼哧抬脚蹬了半天也没有过去,最后还是跟在苏梅身后的幼白看不过眼,抬着苏梅的小屁股把人给推了进去。
进了书房,苏梅一眼便看到了那坐在书案后的马焱,立刻就甩着小短腿朝他的方向飞奔过去,一副精神的欢喜小模样。
“四哥哥……吃……”苏梅整个软绵绵的小身子都贴在马焱的大腿上,她一抬首,便眼尖的看到那碗被他端在手里的苦药,赶紧从腰间的绣囊里头掏出一颗大蜜饯吃力的举到马焱手边,奶声奶气的殷勤道:“吃……甜……”
马焱垂首看了一眼那趴在自己大腿处的苏梅,神情淡漠,却并未像第一次时将人拨开,只面无表情的喝完了手里的苦药,也没有去拿苏梅手里抓着的蜜饯。
见马焱不领情,苏梅也不气馁,她吃力的踮起脚尖,将那蜜饯触到马焱的唇边,用力的往里头塞了进去道:“四哥哥……吃……”
马焱坐在书案后边,苏梅举起小胖手的时候正巧够到他的脸,那颗硕大的蜜饯一下被被她给硬塞进了马焱嘴里。
蜜饯甜滋滋的混杂着苏梅身上那股子浓郁的奶香气,让马焱禁不住的微微敛起了双眸。
苏梅趴在马焱的大腿上,抬首看着马焱那因为蜜饯而鼓起的一大块脸颊,笑眯了一双水渍瞳眸。
蜜饯进了嘴,马焱也不好吐出去,他迅速嚼完咽入肚中,然后将手中的药碗放置于书案上,执起狼毫笔细细开始做起了宗塾里头先生布置的作业。
苏梅见马焱不理自己,白嫩面颊之上显出一抹焦躁神色,使力的蹬着小短腿企图爬上马焱身下坐着的那只圈椅。
马焱正写着大字,却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触一触的被苏梅的小脑袋撞得紧,他垂首看去,就见那小东西鼓着一张白嫩圆脸,正扭着小身子使力的往自己怀里钻,那午后的暖阳细细洒下来,照在苏梅那张羊奶凝脂般细滑的小脸之上,显出一层透白肤色。
鬼使神差的,马焱伸手将苏梅那敦实的小身子给拽到了圈椅之上。
圈椅很大,装两个半大孩童不在话下,苏梅凑着小脑袋蹭在马焱身侧,呼吸之际那股子甜腻的奶香气盈盈绕绕的一直勾人鼻息。
稳了稳心神,马焱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梅,苏梅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笑眯眯的啃着手里的蜜饯,一双小短腿甩的裙裾飞扬,却是格外安静乖巧,与往常那个只要心思不顺,便闹得人毫无安宁的四姐儿大相径庭。
轻咳一声,马焱转回视线,继续全神贯注的描摹着面前的大字,那落于白纸之上的大字虽还略显稚嫩,但已初俱那股子恢弘霸气之形。
写完三张大字,马焱正欲松快一下手腕,却发现身侧那粉团子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蜜饯,靠在自己的肩膀处酣睡了过去。
马焱垂首看去,只见苏梅那纤黑如蒲扇一般的细长睫毛微微抖动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略微犹豫片刻,马焱伸手将苏梅手中的蜜饯给拿了出来,正欲将人放倒在圈椅上时,便看到幼白端着一盅冰糖雪梨银耳羹跨入书房,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缓步走到马焱面前,幼白将那冰糖雪梨银耳羹放置于书案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苏梅绣囊之中掏出一颗蜜饯放到马焱手里道:“四少爷想吃蜜饯尽可与奴婢说,只四少爷便是再欢喜吃蜜饯,也不能偷拿四姐儿的啊……”
马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颗完整的蜜饯,又看了看那颗他刚刚从苏梅手里抠挖出来的满是啃痕和濡湿痕迹的蜜饯,微微敛了敛眉,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扭过了身子继续描摹起了大字。
第9章
苏梅从书房里头的软榻上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颗被自己攥在手心里头捏烂了的蜜饯,她伸手将其抛掷于地,掀开身上的厚衣下了软榻,迷迷糊糊的叫着幼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