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1 / 2)

良久,忽然嗤笑了一声:“嬷嬷,兴许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马婆子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顿时睁大眼:对啊!若是回光返照,兴许熬不了两天了!

这么一想,仿佛即刻就能回到那富贵繁华巷,顿时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朝云两手紧紧攥着被角,眼神放光,咬牙道:“嬷嬷,给我收拾一身换洗衣服,我这就下山送信……”

她摸着受伤的半边脸,想到即将脱离苦海,竟也不觉得疼了。

屋外,江羡鱼并不知她在两奴眼中已是将死之人。

她擎着伞亲自去尼姑庵的膳房里领了饭,一路惊掉无数下巴也面不改色,回到屋里抖了抖风雪,身上竟暖意融融,仿佛真的好了起来。

端坐用完了膳,这才觉得有些困倦,脱鞋宽衣上了床榻,脚碰到一团热烘烘的东西,她伸手捞出来一看,果然是那毛茸茸的雪团子。

“你是要赖上我了吗?”她轻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吟光正在调理内息,闻声只轻轻耸了下鼻尖,仿佛陷入酣睡。

江羡鱼便由着它窝在床脚,一人一狐,冬日里正好眠。

一连三日,吟光夜夜驱动元丹为江羡鱼续命,眼见她一日日气色丰盈,而他旧伤未愈,更添几分疲惫。

马婆子悄悄送走了去内宅报信的朝云,兀自扒着门缝偷窥江羡鱼,见她一连几日不见异样,丝毫没有“溘然长逝”的征兆。

正自生疑,这一晚起夜时便多了个心眼儿,摸到门缝又朝里看,一看顿时骇地险些站不住脚——

夫人的床上……竟躺着个裸身的男人?!

夭寿啊!原来不是回光返照,是阴阳调和……

她捂着嘴,一路失魂落魄跑回了自己房里。

屋内,吟光情知外面有异动,然而此刻元丹未收回,正值调理的关键时刻,便只能忍了下去。

待到一切妥当,他化为白狐出得门寻着马婆子,冲着她面门吹送了口气,眼见她神色茫然,双眼混沌,这才放心离去。

几日后的清晨,荒僻的尼姑庵里迎来一行车队,为首的少妇锦衣华服婀娜柳腰,扶着侍婢的手摇摇晃晃走进院内。

江羡鱼正抱着一只土陶罐,踮足摘一支冷梅,点点红瓣纷飞落下,衬得她一张小脸颜如雪釉,莹润动人。

少妇咬紧牙关,仿佛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不是说回光返照吗?!”

被她细长指甲掐疼了手的侍婢仰起脸,左边脸颊敷了粉,勉强遮住那烫伤的痕迹,正是朝云。

她抖着唇面色煞白:“回、回姨娘,奴婢走时她当真是回光返照,不然先前病恹恹都床都下不来的一个人,如何能一夜之间出了院子瞎逛……啊!”

话尾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江惜玉脸色阴鸷,一巴掌不过瘾转而又给了她一记窝心脚,喘着气道:“贱人误我!”

她那嫡姐好端端站着摘花,一脸闲适哪里有半分病态?而她千辛万苦冒着风雪,不过想来看一看对方的濒死惨相,如今反倒有种被猴耍了感觉……

这边动静大,自然逃不过江羡鱼的眼睛。

她冷眼看着这曾经的庶妹如今的姨娘抖威风,心里却平静到近乎冷漠。

她本就不是原主,在她面前这样做派,有什么用?

“六妹这是不辞辛劳来替我教训逃奴呢?”她倚着梅树,姿态慵懒惬意。

江惜玉最恨便是她眉宇间这一段风流,分明同为女子,也忍不住为她所惑。

“大姐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这贱婢巴巴跑来与我报信,说什么大姐姐命不久矣之类的混账话……”江惜玉扶了扶鬓,嗤笑一声,“姐姐自己驭下不严,我替姐姐管一管奴婢也不成吗?”

她说着话,江羡鱼已经面带微笑走上前。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她低笑一声,眼波睥睨:“不过比起那背主的贱奴,我这里还有个不敬正室的贱妾……妹妹要不要一道帮我管管?”

话尾轻扬,含着几分嘲弄。

江惜玉如何听不出她话中含义,当即沉下脸,攥紧了拳头:“你——”

“我什么?”江羡鱼垂眸漫不经心摆弄着怀里的梅花,淡淡道,“我懒得跟个贱妾一般见识,堂堂正室……说出去怕不是自降身份?”

江惜玉气的浑身发抖:“你别得意!纵你不死,夫君他也……”

“都给你好了。”江羡鱼慢悠悠转身,“不过是个管不住自己腰带的男人,你稀罕,就送你好了。”

她腰肢款摆,徐徐进了房内。

江惜玉怔在原地,风起雪落,不知何处刮来一纸斑驳,落在她面前,上头刺目的大字分外嘲讽:

和离书。

江羡鱼的声音从半开的小窗飘出来:“带回去给他,便如了你的意,也,如了我的意。”

毫无怅然,尽是洒脱。

江惜玉恨的眼睛都红了:她这一辈子,注定都要捡她不要的吗?

她拂袖而去,强撑着挺直脊背:不过是个弃妇罢了!

弃妇江羡鱼此刻正伏在榻上逗弄怀里的一只白狐,眼含忧虑:“你近来睡的总比醒的多,难不成是不喜欢这里?”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