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怎么是他?”徐子清恨得咬牙切齿,“明珠,你竟然真的把他弄进了府里?你知不知道,这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来咱们清江郡绝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这是引狼入室!明珠,听我一句劝,速速把他赶出府去,免除祸患。”

听闻这话,明珠才抬起头,正经看了徐子清一眼。只见后者一脸正气凛然,态度十分坚定。

明珠心念一动,挥手屏退左右,几个小厮见此情景,便默不作声地抬着林阿吉回雅兰堂了,丫鬟识趣地退出凉亭外,一时间,亭内只剩他们两人,明珠这才招呼徐子清坐下。

“你认识他?” 明珠不动声色地道。

徐子清思忖了半晌,旋即点头,刚要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明珠面露恼色。

徐子清立即道:“我并不清楚他的确切身份。不过最近周边郡县都受了旱灾影响,不少人逃往咱们清江郡谋生。我爹为防生变,下令严查过往人口。据小卒通报,这个男人的路引上明白写着他从京城而来,名叫林二。”

京城,林二。明珠默默思索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见她久久不语,徐子清道。

明珠收回思绪,冷笑道:“每日进出城门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那个林二就是我府中的林阿吉?又不是你亲眼所见,一个小卒的转述,也能当真?”

“每日进出的人虽多,但都是普通百姓,一眼便能看出来。而这人武功身手极好,显然不同常人。当日他进城时,城楼上有个巡逻的官兵,失手将佩刀掉了下来。你也知道,咱们城楼高四五丈,加上那把刀重量不轻,坠落的速度非常快。城楼下许多百姓正排队等着检查,就这么砸下来肯定有人要受伤。幸好这个林二从人群中一跃而出,腾空两三丈,接住了那柄长刀,这才无事。如此轻功,如此敏锐的反应,别说是寻常百姓了,便是放到军中将领身上,也是出类拔萃的。这是七天前的事,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吗?七天前不正是……”说到此处,徐子清似乎意识到了不对,猛地止住了话头。

“正是什么?”明珠追问。

“没什么。”徐子清神态颇不自然,顿了顿,继续道:“这几日,官库周围频频遇到陌生人打探虚实。你也知道,库中一切钱粮都是要上缴朝廷的,岂容儿戏?如今世道不太平,我自然要加派人手巡视。正巧有个巡逻的士兵当日在城门前轮值,据他汇报,那个频繁出现的男人虽然改了装扮,但他还是认得出,正是城门口飞身接刀的林二,此人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我意识到有危险,便立即组织人手,蹲守府衙,秘密追踪他。谁知此人狡猾得很,三番五次甩掉了差役,昨天好不容易差点捉住他,却让你放走了。明珠,你得理解我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清江郡的安全。你说这人武功如此之高,万一真的图谋不轨,岂不是极大的隐患?如今的清江郡就像□□桶一样,一点就着,哪还架得住别有居心的人在这儿挑事?”

明珠看着他颇为诚恳的脸,心头冷笑,这话听听就算了,我要是信了你才是傻呢!她敏锐地意识到,徐子清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才是他急于捉住林阿吉的关键。

七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珠?”徐子清见她久久不语,不免心头起疑。

明珠冷笑道:“徐公子只怕要失望了。我确定,你那个小卒一定是认错人了。林阿吉早在半月前就投奔了我府上,那林二七日前才来到清江郡,显然不是一个人。徐公子请回吧,知道您贵人事忙,就不留你了。”

“不可能。”徐子清脸色一变,“半月前就来了,我怎么没见过?”

作为明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徐子清隔几日便要上门,这半月之中也来过两次,若是府里来了新人,他自忖断无连面都见不着的道理。

“有什么不可能的?既是不信我说的,那也不必问了。有事直接找我爹爹去,我不欢迎你。”明珠撂下脸色,语气生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带走阿吉,才不是因为什么公事呢!是因为他替我打探消息,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着急杀人灭口,对不对?徐子清啊徐子清,万万想不到,你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谁想却偷偷背着人尽往那下三滥的地方去。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见我。”

“明珠,我冤枉啊!你怎么信他,不信我?”徐子清又是委屈,又是讨好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徐子清对天发誓,这一辈子,心里只有楚明珠一个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天诛地灭!”

明珠看着他急得满头汗,悠闲地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明珠,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徐子清拉起她的手,急道。

明珠不紧不慢地抽回手,淡淡地道:“徐公子,我提醒你一句,誓言可不能随便乱发,万一破了誓,当心真的遭报应。”

“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徐子清对你全心全意,有什么好怕的?明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着你做那些苟且之事。”说着,徐子清从怀里取出一串珍珠,讨好地道:“你看,这是我费了无数心思,派人从东海郡搜罗来的项链。白色珍珠常见,像这样散发着金色光泽的珍珠就少见了。一颗两颗好说,一下搜罗这么多,每一颗都这么大、这么圆润,连光泽都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更罕见了。说句举世无双,亦不为过。我真的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弄到手的,本打算成婚之日送你做个礼物,可眼下你既然生我的气,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不如早点拿出来,让你高兴高兴。明珠,你对我而言,就像手中这串明珠一样光芒万丈,独一无二。”

徐子清深情地看着明珠,声音低沉,醇厚如酒。

若是平时,明珠定然要被他感动,然而对于重生后的她而言,此刻只有厌恶。

“你拿回去,我不稀罕。”

“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徐子清站起来,脸上是焦急与不甘,“咱们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一个小人挑唆了吗?明珠,你是不是要我从这湖里跳下去,才能相信我这颗心?”

一阵风吹来,打在身上,不免有些凉意。徐子清的心也凉了。他与明珠自幼相识,少年相知,明珠温柔天真,总是像个孩子一样缠着他、追着他,事事依着他,他虽也喜欢,却并未对她如何上心,大抵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便不懂得去珍惜吧。

而今,明珠对他的态度无来由地转变,甚至背着自己,派人暗中调查他的行踪。徐子清这才着慌,生怕今后再也哄不住她。单单是态度冷淡倒也罢了,偏偏明珠还对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关怀备至。想想她眼中对那个林阿吉掩饰不住的关心,再想想她对自己的冷漠,徐子清心中升起了冲天的妒意,似凶猛张狂的野兽,急欲冲破牢笼,为所欲为。

“不稀罕就是不稀罕,我说过的话,从无更改。你回吧,我累了。恕不远送。”说完,明珠转身就走。

“明珠,你听我说啊!”徐子清急于挽留她,慌忙中,伸手抱住了明珠,圈在自己怀里。

“好一个登徒子,竟敢在我家放肆!你放不放手?小心我叫爹爹来收拾你!”明珠气极,使劲捶打着徐子清。

“明珠,你听一听我的心,心里都是你啊!”徐子清任她捶打,依旧不松手。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似乎这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明珠了。

“谁稀罕!”明珠忍无可忍,狠狠地踩了徐子清一脚。徐子清脚下一痛,略一松手,明珠便从他怀中滑了出来,狠狠地朝他胸前一推。明珠虽是没练过武的女子,但心中对他颇多恨意,这一下力道竟也不轻,加上徐子清毫无防备,冷不防脚下一滑,身子后倾,竟是朝着荷花池跌落下去。

手中的珍珠项链勾住了明珠的衣饰,偏偏徐子清又不松手,慌乱之中,项链被他的力道扯断,圆润的珍珠滴溜溜地滚了一地。徐子清没来得及心痛,便掉进了池子里。

“知道你水性好,这点深度不算什么。赶紧爬上来吧,回家换身衣裳去。别在我这杵着,再来一百次也是吃闭门羹的份儿。”明珠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子清泡在水里,心比水还凉。他意识到,明珠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尴尬地从水池里爬出来,徐子清再也没脸多留,连地上的珍珠也顾不得捡,便拖着湿淋淋的衣裳,径自离开了王府。

徐府小厮郑斌焦急地在王府门口徘徊。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公子出来,却见他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免吓了一跳。

“公子,您这是……”

“少废话,回府。”徐子清上了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是。”郑斌不敢多言,默默跟随着徐子清,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老爷刚才派人来催了,催了两次。”

“哦?”徐子清心头一沉。父亲甚少过问自己的行踪,莫非京城出了变故?想起最近几日诸多事情,徐子清不禁连连催马,顾不得往来行人是否来得及躲避,便飞一般地奔回了衙门。

回了府,他匆忙地换了身衣裳,便疾奔向父亲书房。进了屋,只见父亲徐长泽负手站在窗前,眉头深锁,神态颇为烦恼。

“父亲!”徐子清关上房门,趋步上前。“这么急着催孩儿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徐长泽抬起头来,看着儿子满脸急切,不禁长叹一声,道:“你且坐下。”

“是。”徐子清坐到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等他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