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声不吭走了?
洛妍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半夜十一点半了。
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两条信息立刻跳出,是秦斐生刚刚发来的。
“上来。”
“我在天台。”
洛妍垂了垂眼,窸窸窣窣穿上大衣,裹了条厚厚的围巾,上去了。
这是间顶层公寓,整个楼层并不高。天台空旷,遥遥可见远处忽明忽暗的灯海,和时不时划破天际的烟花。
秦斐生坐在一片昏暗中,低头点了根烟,有夜风拂过,火的光亮窜动了下。
洛妍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在他敞开的腿边,整齐地摆了两排易拉罐,其中有一瓶已经打开了。
她正要坐下,他突然单手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低下头,熟门熟路的寻觅她的唇。
“秦斐生。”洛妍飞快捂住了他的嘴。
他眼底透出几分不解,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了,洛妍趁势从他怀里挣脱,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空气清冷,洛妍此刻意识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问你一件关于你的事,如果你告诉我真实答案,我喝;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真实答案,你喝。”
秦斐生展眉轻笑,“好啊。”
“你现在心情不大好?”她撕开易拉罐的封口,在对方的注视下,爽快地仰头喝了一口。
秦斐生就笑了,随意掸了下指间的烟灰,“我不喜欢去秦家过年,小时候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这天才能见上老头子一面,我妈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着去,但秦家的人都看不起她,连保安都敢给她脸色看,她巴巴凑到老头子面前,老头子却把她当畜生糟·蹋,每次都被折磨得满身伤才回家,她心里有气得找人发泄,所以以前每次过年我就挨打,浑身上下没几块好肉。”
他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不相干的人与事,“后来她死了,也就没人管我了,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只好到处去打工赚钱,什么辛苦活儿都干过。最穷的时候,大冬天的住在没暖气的地下室里,过年一包方便面掰成三顿吃,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直到被秦家给捡了回去...”
秦斐生自嘲地笑笑,“老爷子他不缺儿子,他缺有出息的儿子。”顿了下,似乎觉着说得太多了,于是话音一转,“该我问你了。”
“给我做助理,是不是心里特委屈?”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有错过她细微地表情。
洛妍摇摇头,“不会。进工作室这段时间我学到很多东西,老魏他们都对我很好。”
秦斐生猛灌了一口,轻笑道:“我对你不好么?”
洛妍垂了垂眼,刚举起易拉罐,却被他眼疾手快按住了。
“真话。”他眉梢轻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好。”洛妍淡声道,轻轻推开他的手。
秦斐生喝了一大口,将那个易拉罐捏扁了丢到脚边,又新开一瓶,几个回合下来,他脚边的易拉罐渐渐堆高了起来。
酒气上涌,洛妍浑身皮肤发烫,那股燥热令她很不舒服,她晕乎乎的松开围巾,两只手却软软的使不上劲。正在和背后那截围巾作艰苦斗争,秦斐生突然掐灭烟头,伸手将她拉入了怀里。
“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挺舒服的?”
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些迷醉,明明是暧昧的私语,脸上却没有任何轻佻的表情,只随手把她那截围巾往自己脖上一裹,两人立刻连体婴儿似的黏在了一起。
洛妍的手无措地搭在他肩头,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可那两道炽热的目光逼视着她,她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秦斐生咧嘴大笑,眉眼间满是快活得意,二话不说直接灌下一整瓶啤酒。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胸腔也微微起伏着,侧脸线条绷得紧紧,越发显出了清隽瘦劲,浑身洋溢着阳刚而温暖的烈性气息。
在他丢开空易拉罐的刹那,洛妍终于打定了主意,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用平稳的、毫无起伏的音调问: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脚下的易拉罐碰撞着滚向四面八方,发出细微的金属叩击的声响,黑夜里其他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秦斐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刻,似乎离她很近,又似乎很远。
洛妍咬着唇,眼中的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她眼角微微湿润,却状作无所谓地笑了笑。
“该你喝了。”
天边轰然一声,无数的礼花齐齐绽放在穹顶之上,明亮得令人眼花缭乱。
凌晨十二点了。
一切都结束了。
洛妍深深吸了口气,该为这个失败的试探感到懊丧的,可她只觉得失望,以及无法形容的难过。
“是,我喜欢你。”秦斐生缱绻的声音划过她耳畔,犹如天籁般动人。
她呆住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他攫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下来,将她席卷到这场激烈的纠缠中。
两人纵情拥吻,像是压抑了许久后的爆发,她的手指插·入他乌黑的发,紧紧抱住他的头,心底有莫名的情绪翻涌。
在唇齿的缠绵中,洛妍的眼泪蓦地掉了下来,她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哭呢?秦斐生都承认喜欢她了,并且是如此地喜爱着她。
身体似乎不受她控制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在纤密的睫毛上凝结,扑簌簌地滚落双颊,她在自己脑海中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大哭,却又裹挟了桀桀的笑声,一时竟分不清是悲伤,抑或是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