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
墨园里的半空中,发出了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人敲动了一个无形的黄铜巨钟。
“怎么回事?”南宫采菽震惊难言的左右看着,她和众人的目光都最终落到了伸着手掌放在自己眼前的谢长胜的身上。
谢长胜的脸色也十分的古怪,十分的精彩。
“我好像悟到了一点东西,但不完全……没彻底弄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这一句,然后继续将手掌放在眼前,继续看前方的画卷。
这算是什么?
连手掌遮在眼前都能看写意残卷,都能从里面悟道?
周写意浑身僵冷的想着,骤然想到之前丁宁对谢长胜做过的动作,他心中顿时涌起更多不可置信的情绪,忍不住转头望向丁宁。
“你方才看得那么入神,你看到了什么?”此时的丁宁,却是在轻声问着南宫采菽。
“我看到了一条江。”
南宫采菽看着丁宁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图画上有许多东西,但我好像只能看到这条江。”
丁宁平静的低声说道:“这很正常,每个人的眼光不同,喜好不同,性情不同,每个修行者所修的东西不同,在看符或者看这种图解之时,便自然会有差别。”
南宫采菽点头道:“我父亲也说过类似的道理,我想着若是能有所悟,那我也只能从这条江里悟出些东西。我便在这条江里寻找最吸引我的东西。”
丁宁说道:“这种做法是对的。”
南宫采菽道:“现在好像吸引我的是江里的数朵浪花,那数朵浪花似乎也很有意思,好像寻常的浪花不会那样生成,也不会那样起落,只是其中的真意,却是全无头绪。”
丁宁沉默的看着画卷,看了半炷香的时间,说道:“若那些浪花是被江水中逆流而上的鱼尾激起的水花,便算正常了。”
南宫采菽愣住。
她再看那些浪花,心中便不自觉的想,那下面似乎真藏着几尾逆流而上的鱼?
……
时至傍晚,茶案上已经换了参茶,添了精致的小点。
周云海的面容虽然平静,但心神却略有不宁。
“当!”
便在此时,一声钟声在空中响起。
他的心蓦然一沉。
和两个时辰前响起的那声半截钟声相比,这声钟声分外悠扬,甚至给人一种引起远处山谷回响的感觉。
……
墨园西北角,丁宁感知里气机最为强烈的那片小院白墙黑瓦,看上去和普通村落中的小院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在其中一间厅堂里,却是都铺着虎皮。
每一张虎皮都显然是取自壮硕的成年巨虎,每一张在地上铺开都是极大。
这间厅堂的一张软榻上,吊着一颗红色的拳头大小的珠子。
这颗珠子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的同时,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和暴戾的气息……唯有在一些凶兽的体内,才有可能结成这样的内丹。
灼热的气息偏又沉重,缓降在地面的虎皮上,热意又随着毛皮的纤端往上散发,是的这个厅堂里温暖如春,且热意出奇的平均。
铺着比少女的肌肤还要丝滑的锦缎的软榻上,坐着一名老人。
他满头银发梳理得光可鉴人,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肌肤散发出玉般的光泽。
他身体上散发出的热气同样浓烈,让任何修行者都会感到气血旺盛,生机强大。
然而偏偏又有一种苍老的意味,从他的身体里不断散发出来,似乎有许多污秽的尘埃,始终萦绕在他的周围。
他身上绣金锦袍下,小腹部如同怀胎十月的女子般异样的高高隆起。
但他的腹部左侧,却有些异样的空虚。
那处地方,就好像被人斩了一剑,不仅是大块的血肉和骨骼都失去,就连内里的脏器都似乎缺了一部分。
这样严重的伤势能够活下来,便真是很不简单。
这名老人的目光始终像窗外飘去,似乎对自己的身体都有些恐惧和厌憎一样,目光极少触及自己的身体。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许多负面的情绪,怨毒、不甘、贪婪、狠辣……这使得他光洁的面容有些狰狞。
夕阳将要落山。
钟声已然消隐。
然而却是又有几道独特的剑意,好像游鱼般出现在清冷的空气里,出现在墨园的半空。
然后又是一道如雷般的宏大声音,从极高空不断滚落。
在听到之前的钟声时,这名老人便已经明白今日墨园里有极不寻常的事发生,再感觉到这样两股气息接连从写意残卷上喷薄而出,他便不再有任何怀疑。
他想要知道造成这样不寻常的事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