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的少年,这样单独处于静室,显露本真时自然流露的温润仁和,便更加可贵。
在元武皇帝所有的皇子里,唯有一名皇子有这样的性情。
所以他便是扶苏。
此刻他的面前,摊开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正是弘养书院编制的岷山剑会才俊册。
只是此刻他面前的这本才俊册和日间的相比已经有了改变,此时在他这本摊开的小册子上,战胜了范无缺的陈柳枫已经排到了三十五位,而战胜了周写意的丁宁,此时已经悄然上升到了六十一位。
只是一日之间,这本才俊册上很多人的位置便都出现了变动,这些变动,甚至是接下来的岷山剑会,和扶苏原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长陵皇宫中典藏的一些修行秘典不会输于岷山剑宗的典藏,且他的母亲大秦皇后和他的父亲元武皇帝,都是天下最强的修行者。他们自已安排好了一条修行之路让他前行。
即便他真的还有兴趣去岷山剑宗一观,以他至为尊贵的身份,也不需要参加任何的入试。
他的一切,都是长陵任何的年轻才俊嫉妒不来。
然而他很寂寞。
就如此刻和丁宁等人一样,许多少年才俊的身边都有朋友聚集,而他却是一个人。
似乎始终都是一个人。
尤其是在年初那场大宴,那名平时侍奉他的宫女直接消失在空气里,宛如从来没有存在过之后,即便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改变,然而聪慧无比的他却感觉出了身边所有人对他的刻意疏远。
这种对他的疏远不是来自于对他的厌恶和揣测,而是来自于对他的父母,皇后和皇帝的敬畏和戒备。
谁都不愿意无端惹上事非,谁都不愿意变成微尘消失在空气里。
当必须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绝大多数人都怀着这样的敬畏和戒备时,他便感到更加的孤独和寂寞。
面前的这本薄薄的小册子虽然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上面风云变化,却让他觉得热闹而精彩。
他想和正常的少年一样有朋友,也想要和正常的少年一样热闹和精彩。
他的目光离开这本小册子,抬起头来。
窗外四四方方的威严建筑,看上去就像是冰冷的枷锁。
他的身体未动,心却是飞了出去。
“或许我该做出些什么改变。”
“否则拘泥于其间,抑郁不得脱,自然也会影响我的修为进境。”
他自言自语,说服自己一般,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缕温润而阳光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嘴角。
第五十八章 不甘寂寞
夜深归巷。
丁宁没有直接回酒铺,而是先和张仪一起将薛忘虚送入租住的小院。
沈奕此时也住在这小院里,虽然挤了些,但却热闹。
一路上薛忘虚都没有问丁宁修行上的问题,直到进入了这小院,张仪搀扶着他在铺了软垫的藤椅上坐下,架好火盆之后,他才看着丁宁问道:“今日里周家那个老不死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丁宁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左手往上微抬。
嗤的一声,一道黑色剑光从他左手指尖冲出,瞬间将小院中老梨树的一截树尖击得粉碎,只见木屑纷纷扬扬往上飞起,那一缕黑色剑光如流星般,在黑色夜空里不知激飞多远。
“飞剑?”
沈奕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但马上自然感觉不对,又感到一股浓厚的寒意荡漾出来,令人的血液都似乎要冻结,他便目瞪口呆,道:“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薛忘虚的面色随即凝重起来,他犹豫了数息的时间,看着丁宁问道:“星辰寒煞元气?”
丁宁点了点头。
薛忘虚的眉头微皱,接着问道:“会不会有妨害?”
丁宁认真道:“不会。”
薛忘虚有些怀疑,道:“周家这老不死如此好心?”
丁宁俯下身来,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盈亏之道……”薛忘虚怔了怔,随即忍不住就想大笑出声,但随即还是看着丁宁叮嘱道:“你还是要小心,毕竟周家这老不死修为至少到了七境中品,即便是我全盛之时,也不是他对手。”
“星辰寒煞元气,这是传说中凝煞的手段?”
张仪觉得丁宁和薛忘虚简直就是在打哑谜,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薛忘虚言语里对周家老祖的批驳之意,他却是明显的听了出来,于是他便看着薛忘虚,犹豫道:“洞主,周家今日对我们极为客气,且周家老祖为人慈蔼,对丁宁师弟又有传功之恩,我们在背后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管妥与不妥,这些话在这院子里说过,听到,便也算了,出去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薛忘虚看了一眼张仪和沈奕,很有深意的缓缓说道:“有些事情在大秦王朝的史书里,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记载,但像我这样的长陵老人,却正巧看到或者听到过。周家老祖和一些旧门阀的强大修行者,便曾经做过劫持妇孺诱人去救的事情,最后他在街巷中被人一剑破肚,流肠狂呼而逃,血染数条长街,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当时有许多修行者便觉得他那样的死法是罪有应得。”
“对于修行者,尤其是对于长陵的修行者而言,以虐杀妇孺来逼迫对手,这是很不耻的事情。我总是认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底线存在,若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过,超出了某种底线,即便这么多年修身养性,性情哪怕再有改变,我总会觉得这个人还是需要值得警惕。”
听闻这些话语,张仪和沈奕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将那名慈祥和蔼的老人与薛忘虚所说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自幼生长市井之中,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比他们看人却是要更清楚些,今后即便你是师弟,你也要多提醒你张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