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丛里刮出了一道狂风。
接着响起无数暴烈的声音。
许多青脆的芦苇纷纷炸裂,变成无数草屑随着风漫卷上天,而这些狂风和碎屑之中,又发出凄厉的嘶鸣,穿出无数条黑影。
李云睿抬起头来,严肃而冷静的望向黑色的夜空,然后右手五指轻颤。
嗤的一声轻鸣。
他的飞剑不知从何处飞出,穿入迎面而来的狂风和碎屑之中。
下一刻,狂风和碎屑之中迸射出浓密的血雾,还有……大团大团乱飞的黑色羽毛。
一道沉重的黑影如陨石坠落,落在他和白山水的身前。
这是一只很奇特的异禽,浑身黑羽,就像是鹤,然而它的身躯却比最大的鹰鹫还要大上数倍。
它的双目如艳丽的红宝石般血红,纷乱的黑色羽毛间缭绕着一股轻灵的气息,就像有风流在其中流动。
只是在这头异禽坠落的瞬间,数十头同样的异禽已经震天蔽日的落了下来。
白山水微眯着眼睛也抬起头,她可以肯定这些异禽锋利的爪子完全不亚于长陵普通剑师手中的百炼剑,且这些异禽自然汇聚着天地元气,每一头异禽的速度都比一般的禽鸟要快出太多。
这每一头异禽,都像是一柄飞剑。
但是她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安静的看着。
只是瞬间,那数十头异禽的颈间便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血口,鲜血成雾,鲜红的血肉从扩大的伤口中挤出,接着露出森然的白骨。
数十头异禽痛苦到了极点,身体在空中狂暴的扭动着,旋转着坠落下来。
数十头异禽之后,还有无数同样的黑影从狂风和碎屑中飞出,眼中的红色闪光,让整个夜空上都似乎镶嵌满了红色的宝石。
白山水却是反而垂首。
她往向前方一片狼藉的地面。
污水和污泥里发出了异样的悸动。
她的眼眸里涌出明亮的光芒,然后她毫不犹豫的出剑。
一潭深绿般的本命剑挥洒而出,她的身前没有卷起如瀑的深绿剑光,天空里也没有任何水汽凝聚,然而她身前那些破碎的芦苇丛间的污水却是反而更为剧烈的泛起涟漪。
一片片细小如鱼鳞的波浪往上荡起,一时却不下落,开始散发锋锐剑意。
这些如静止的波浪,就像在地面上竖起了无数锋利的剑片。
噗噗噗噗……
无数利刃划过血肉的开膛破肚声响起。
很多浑身糊满污泥的黑色粘稠身影比那些异禽更加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它们急剧穿行之间,整个腹部早就已经被切成一堆烂絮,此刻身体狂乱扭动,身体更是被切得无数碎肉横飞,面目全非。
即便是李云睿也花了不少时间才看清楚血肉淤泥中翻滚的这些身影是一头头黑色蜥蜴般的巨兽,它们的身体,却是像鲇鱼一般光滑,表皮看上去极为坚韧而有弹性,若非是它们自己以极快的速度,和许多锯片般的锋锐水片厮磨切割,寻常剑师的刀剑落在身上,很有可能极难切开它们的表皮。
“什么时候秦军也开始用这样的手段?”
他不解的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白山水问道:“培育这些异兽不易,这些异兽用在大军交战中更有用处,又何必为了对付我们如此损耗?”
白山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她看了李云睿一眼,道:“我现在明白郑袖把我们逼到这里是什么用意了。”
第五章 贴切
“那年轻人是谁?”
墨守城看着惊醒过来的长陵,沧桑而睿智的目光投向先前白山水和李云睿冲出的街巷,温和而缓慢的问刚刚出现在他身后的一名玄甲将领。
玄甲将领极为恭谨的对着这名安坐在旧藤椅上的老人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禀报道:“各司都没有这人的线索。”
墨守城想了想,道:“尽可能留活口。”
玄甲将领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只是想要将白山水那样一名大逆留下活口,便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再加上那名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莫名出现,飞剑之术神鬼莫测的年轻男子,今夜就不知道要多死多少军士和修行者。
但是他确定这名老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过权衡,那么这种代价的付出便自然值得。
所以他沉肃的再次躬身行礼,承允道:“诺。”
“很好的飞剑,很有耐心的飞剑。长陵的这些年轻人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这么有耐心的修飞剑了。”
墨守城听着身后将领离开的脚步声,有些怜惜般轻声自语。
角楼依旧在微微颤动,他身下的藤椅在此时突然发出了轻微的裂响。
老藤椅,老竹席,年岁越长便越润,坐躺便越是舒服,只是太老便容易朽断。
往年这张坐惯了的老藤椅也易断,只是今年却断得特别多。
墨守城轻轻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祥。
……
“是何用意?”
李云睿转头看着白山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