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金色的焰光炸碎了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画面。
一声低沉的闷哼响起。
元武皇帝的身影从金色焰光团中往后退出。
他的额前流下了一道淡淡的血迹。
一片骇然的惊呼声响起。
在场那些宗师级的人物都可以确定元武皇帝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势,然而在东胡僧的三剑之下,他毕竟没有占优,反而受伤流血。
“无生灭。”
在这些骇然的惊呼声响起之前,丁宁的声音又已经在东胡僧的耳侧响起。
丁宁的面容凝重异常,双眸之中如有星辰不断明灭,每一次明灭便代表着一个心念在他的识海之中闪过。他此时相当于借由东胡僧之手施剑,东胡僧临近八境突破,精气神正处于一生中最完美之时,而元武在鹿山会盟之中所受的伤势显然比外界推测的更重。
然而这些都依旧不构成可以战胜或者逃过今日杀局的可能。
其实此时对元武影响最深的,是元武自己的心境。
是见到他施出这些剑招的心境震动。
他越是毫无保留的展露这些剑招,便越能给元武带来震动,越是让元武无法集中自己的心神。
所以在喝出了东胡苦修僧那道“无生灭”剑招的名字的同时,丁宁再施一剑。
他的手中真正透出了本命剑的剑光。
一道极为简单,堂堂正正的笔直剑意往前刺出,但是这道剑意完美到了极点,完美到了让在场的所有剑师都觉得无法企及的地步。
东胡僧也有些不解。
这只是巴山剑场一招毫无花俏的“破军”剑。
这样的剑招任何人都学得会,而且越是简单的剑意,要想做到极致的完美,那便需要天分,和后天的努力已经无关。
这一剑的威力也并不大,难道便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不解,然而在此时,他感受到了元武皇帝心境的震动。
在他和元武皇帝这种级别的修行者之间,便有如心灵感应般,他便能直觉元武皇帝此时的气机已经出现了破绽。
东胡僧顿时有所悟。
只有昔日的王惊梦才能施展出这样完美的剑意。
然而现在这样的剑意却是重现,如何令人不震动?
这一剑并非是让他用,而是给他带来机会。
他手中的法杖消失。
他的这道“无生灭”,意思是“无有生灭”,天地间没有可能有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物质会消失。
不生不灭,无增无减。
他手中消失的法杖直接出现在了元武皇帝的胸前,而元武皇帝胸前那片区域里的天地元气,却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柄透明的长剑。
第二十八章 恐惧
元武皇帝的识海之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他的心境震动不已,丁宁那一道完美的剑意根本无任何模仿之意,在他的感知里,那便是昔日的那个人在战斗里施出了这样的一剑。
一股最强烈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深处被牵扯出来。
这股最强烈的情绪便是深深的恐惧。
这些年维系着他和郑袖,让他对郑袖所做的一切都抱着容忍的态度,并非是因为他对郑袖炽热的爱意,而是因为对九死蚕和磨石剑诀重现的恐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的可怕,尤其那人最后一场在长陵的战斗杀成尸山血海,他从远处看到了全过程,和当年那些被那人杀死的强者相比,他不见得太过优秀。甚至他可以肯定,若非那人杀死了那么多顶尖的强者,或许今日之世间并非他第一个跨过七境而入八境。
所以他并非只是担心那人和巴山剑场的事迹流传而焚尽史书,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心底深处对那人的恐惧,使得他根本不愿意去听到那人的名字以及回忆那人的强大。
那人的强大陪伴着他一生的成长,从一名受胁制的皇子到现在成为天下最强的帝王,这种恐惧便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来自他的灵魂深处,根本无法控制。
他体内的元气也震动不堪,未能阻止东胡僧这一杖的临身,然而他毕竟是此时天下独一的八境强者,知晓七境所不能理解的元气规则。
当这一杖的力量隔空便要震碎他的肉体时,他的额上出现了一点亮光。
他体内一股独有的元气化成了光束,往上空射出,毫无时间差的引起了极高的高空之中的元气感应。
天空之中镇落一股磅礴的元气。
这股元气在空气层的上方,用修行者世界的话语便是超出这片天地,来自星空。
星空的力量对于一般的修行者而言根本无法感应沟通,因为修行者的精神力量的极限,根本不可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么高远的星空里的元气规则,所以一般的修行者都将这个天地之外的元气称为寂寒元气,无法动用。唯有如郑袖等极少数人所修的独特功法,可以用某种手段,像镜子一般折射出寂灭星空的一角,从而感悟其中的一些元气规则,动用其中的元气力量。
然而到了八境不同。
在修行者世界一些典籍的记载里,八境便能突破这个限制,虽然不能像那些功法一般窥探星空深处的某一角,然而却能够从这个天地和星空相交的边缘,瞬间汲取恐怖的元气归于己用。
这种境界便像是开启另外一个天地,所以修行者世界的七境称为搬山,八境则称为启天。
当此时元武彻底动用这样的力量时,落入所有人眼中的画面便也像真正的启天一般,一道巨大的银色光束从目力都根本无法触及的高空镇落下来,落到那一根击向他胸口的法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