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而叶青更不用说了,同行之间都是仇敌,优秀的男人之间难免有点攀比的小情绪,陆文彦自认自己样样不比叶青差,只是差了那么点运道。虽然叶青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是陆文彦心底暗暗将叶青视作劲敌。此时劲敌和自己的爱慕者坐在一起,两人姿态还那么亲密,可想而知对陆文彦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关键是要是安清清露出点惊慌失措的神情他还能想想应该摆出一个什么态度去面对这对狗男女,但谁也没想到安清清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陆文彦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不容易才从惊怒定格为铁青,他似乎想露出一个比较有风度的微笑,但是不太成功,看上去仿佛连嘴角和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清清,医院里不允许医生和护士的私情,你……”

“打住。”林夕半搂着叶青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呛声道,“这里两个青青呢,你叫谁?”

陆文彦:“……”我还他/妈能叫谁?

叶青:“……”难道媳妇喜欢我喊她“夕夕”吗?

叶青沉默着保持了自己高标韵致男神的姿态,就算被身边矮了一个头的软妹半搂着也丝毫没有含胸弓背的猥琐感,依旧脊梁笔直玉树临风。只是面对情敌这种事情输人不输阵,叶青站起身,非常自然或者说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递到林夕的面前,一边将林夕拉起来,一边平静地说道:“没有私情。”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就仿佛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两人早就勾搭成奸的证据:“我和……小清,已经订婚了。”

叶青自然地拉过林夕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银戒在透门而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刺痛了围观者的双眼。在这样凝滞逼仄的气氛中,叶青点漆似的双目平静地落在了陆文彦和赵雁的身上,他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地说道:“结婚不是私情,我会跟上级禀报的,就不劳烦二位操心了。”

“二位”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摆明了提醒陆文彦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宣誓主权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明显。

赵雁倒还没什么,听见叶青这话,也只是宽和地朝着两人笑了笑,一派当家主母的雍容风范。反倒是陆文彦显然有些接受不能,他虽然立刻稳住了自己的表情,但是嘴角力持温文的弧度依旧显得有些僵硬:“这……这也太突然了,我……我和清清也算朋友了,清清订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告诉我呢?”

这话说出口,陆文彦似乎也找到了状态,眉宇间立刻染上了一抹忧愁,似是担忧也似是失落,有些强颜欢笑地勾起嘴角:“我以为我和清清的关系还算不错的?怎么订婚这样的大事不请朋友过去喝杯喜酒?叶医生应该没有这么吝啬吧?女孩子毕竟是委屈不得的。”

首先,强调“朋友”的关系,只要对方有心,不会不知道安清清明恋陆文彦的那点破事。其次,订婚这事周围人没一个人知道,真实性有待验证,最后,再若无其事地黑叶青一把,明里暗里地挑拨离间一下,你们都走到了订婚这一步了居然还没大白于天下,是想玩地下恋啊还是压根不重视人家的女孩子啊?顺便再隐隐标榜一下自己“怜香惜玉”的良好秉性,表明一下自己是绝对不会委屈女孩子的。

呵呵,这要是换一对小情人站在这里,女方还有点少女心泛滥的话,现在即便面上没有异色,心里也要有点不舒服了。但是林夕是谁啊?她可是从来没有正了八经拿过女主剧本的,怜惜?这种东西她不需要。委屈?那就更可笑了,她什么时候被人委屈过了?世界意识都别想委屈她。

林夕这个铁血纯爷们儿根本不想卡在儿女情长这里英雄气短,立刻一手牵叶青,另一只手霸气十足地一挥,说道:“订婚这种小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等到结婚的时候请大家过来吃顿酒席就够了,反正前前后后也没隔多久,反反复复地折腾这不是闹得大家心里都烦吗?以后结婚了,出于家庭和谐考虑,我需要和异性友人保持距离,所以陆医生对不住了,以前大家男未婚女未嫁的玩玩可以,有对象了就得收收心,不然大家闹得彼此脸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林夕这话说得更毒,首先声明一下自己和叶青的亲密关系已经没有折腾来折腾去的必要了,完全可以直奔主题。其次,麻烦以后保持距离,以前只是跟你玩玩而已,连点个事后烟回味一下都没有必要。最后,有对象了麻烦收收心,别忘了你还有个怀孕的未婚妻,我闹到你未婚妻面前谁脸上都不好看……林夕会这么不留情面也是因为她怀疑安清清肚子里的孩子是陆文彦的,斩草除根断绝后患很有必要,他们既然决定领养这个娃了,自然就不需要渣爹了。

林夕的态度太决绝,给人留下一种感情转瞬凉熄的错觉,以至于陆文彦的手禁不住攥成了拳头。

林夕拉着叶青从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赵雁朝着林夕露出了一个笑,没有恶意也没有讥嘲。林夕扫了一眼陆文彦微微紧绷的下颚,心里有些困惑地想着这个人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头。是因为暧昧对象和死对头走到一起而感到耻辱吗?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林夕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她跟叶青约好了晚上要在医院里面浪一圈看看有没有异常,现在真的没心情去管这里复杂的多角恋关系。

还没到下班时间,午休过后还需要继续工作,林夕抱着考核评价表一间间的查房,妇科这边的走完了还要去其他系看看,虽然她们不需要做脏活累活,但是巡视病房看看其他护士有没有消极怠工也是有必要的。林夕不苟言笑的表情配上安清清那张清纯秀丽的脸蛋,无端端地便横生出几分高贵冷艳。叶青和林夕的气质本来就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略显阴沉一个略显冷清,现在加上壳子的装饰,可以说是十分有夫妻相了。

曾有人说,医院是世界上负面情绪最浓重也最考验人心的地方,林夕这么大半圈走下来,对这一点深有感悟。

“你倒热水就不会先放凉吗?!”逛到心内科的一间普通病房时居然迎面砸来了一个白色的枕头,林夕抬手将枕头截下,抬头就看见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正朝着一个容貌略显憔悴的中年女子尖声叫骂,“你是想烫死我啊!个不长心眼的蠢东西!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医院里禁止喧哗。”林夕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门扉,里头的人火力满满还想朝着林夕这边集火,立刻就被一个冷冷的眼刀给刮了回去。

老太咽下冲到喉咙口里的叫骂,但是依旧心有不甘,碎碎念念地嘟囔着什么,而那中年女子则有些唯唯诺诺地在老太身后垫了个枕头。

林夕横了一眼,觉得这大概是臭媳妇恶婆婆之类的戏码,就没放在心上。病房里有个护士在给病人挂点滴,结束之后就朝着林夕走了过来,将病人的情况简单跟林夕说了一遍,听说那老太太居然是高血脂引起的冠心病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声道:“你不知道病人情绪激动会造成病情加剧的吗?”

小护士估计是新来的,对气质冰冷的林夕有些害怕,但还是力持镇定地解释道:“是这样的,那位老太太经常这样,我们也警告了好几次,但是老太太嘴上说得好,转头还是故态复萌。那中年女子是她女儿,端茶倒水侍病床前都没得一句好,我们要是说的多了,对方还会骂我们多管闲事。”

林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女儿?亲生的?”

这语调略带上扬的疑问让小护士忍不住抿了抿嘴唇,似乎想笑,又似乎无奈,只能压低了声音细细地道:“亲生的,但是据说家里有点重男轻女,你也看到了,女儿做牛做马还被劈头盖脸的骂,那个当儿子的偶尔打一通电话过来老太太就各种嘘寒问暖。就算那位先生一次都没来看过老人,那位老太太也还是说儿子工作忙没有过来的必要,反正有女儿在这里照顾着。人心都偏成这样了,那女人也认命了,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我们也实在是劝不动了。”

这点小八卦林夕是没什么兴趣的,她之所以多嘴问了那么一句,是因为她发现这个老太太身上缠着黑气。她原本以为是命不久矣的死气,没想到居然是怨气,可是那怨气看着也不像是那个女子的,实在是有些古怪。林夕扫了病房一眼,转身离开。这个社会的常态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家里最孝顺的反而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孩子,因为已经被苛责惯了,反而能做到社会上标榜的“劳而不怨”。

林夕逛了一圈,见到了因为生了女儿而被婆家苛责的妇女,见到了卧病在床儿女却为了一点家产咄咄逼人的老人,有大着肚子带着口罩沉默排队的年轻孕妇,扶着拐杖亦步亦趋身边却没个人陪的老者……一桩桩,一间间,倒也不是没有温馨美好的事物存在,但是负面情绪如同黑云罩顶,几进压城。

医院的性质本身就逃不开生离死别,疾病与痛苦也更容易勾出人心的恶,这些都在林夕的意料之内,也在林夕的意料之外。

唯一能确定一点的是,这件医院的怨气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深重。

林夕若有所思地绕回了妇科,刚刚走过走廊转角,就特别不凑巧地跟一个青年撞上了。

对方在奔跑,两人相撞的第一时间,林夕就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肚子,用力偏开身子避开了对方,踉踉跄跄地磕在了墙壁上刮擦得后背一阵闷痛。林夕倒还没什么,反倒是她面前的哥们儿直接朝前扑倒摔了出去,整个人摔得都背过了气去,爬都爬不起来了。

林夕微微有些气喘地皱了眉头,还没搞清楚事态,两个身穿白大褂人高马大的医生就冲过来摁住了地上的青年,七嘴八舌地叫喊道:“摁住他!医药费和手术费都还没付!狼心狗肺的!女朋友还躺在急救手术室里呢!”

“人都搞到流产大出血了,关键时刻连个签字的人都没有!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付得起这个责任啊!”

“这年头的人都怎么了?!”

林夕:“……”卧槽,信息量好大。

林夕眼神微微涣散,下一秒却凝住不动了。

一股浓稠得宛如墨色一样的怨气缠绕在那个青年人的身上,仿佛厉鬼的嘶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作者的生活环境算是比较单纯的,所以自认三观还比较正。

前阵子身边发生了一件比较惊悚的事情,三观几乎碎了一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鬼哭医院(5)

跟林夕在转角相撞的小年轻很快被抓回去签字了,林夕这才知道,对方以跟女方没有结婚为借口而拒绝在免责书上签字,但是那女孩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流产了,再不进行手术会非常危险,医院也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病人危在旦夕,就这么拉拉扯扯一小会儿的功夫,指不定就要闹出人命了。

林夕被这一盆狗血泼了一脸,她很识趣地移到一边的角落里围观,在周围人的闲言碎语里搞清楚了眼下的情况。

这边的医生和护士显然都是老手了,旁边一位医生看到林夕站在边上,想到这姑娘刚刚被殃及池鱼,看在美色的份上忍不住走过来安慰道:“没被伤到吧?还好撞歪了,不然正面撞上两人都要受伤。唉,现在的这些年轻人真不像话。”

林夕也没有提醒对方自己也是个“年轻人”,只顺着他的话继续套情报:“对方如果拒绝签字付款,那要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打电话给女方家人,录音定下口头协议吧。”医生显然也很郁闷,“总不能让人就这么死掉吧?现在经历的次数多了,我们也折腾出经验了,做人流的宫外孕的,女方一进手术室,转头就必须把来送人的男方给扣下来,别的先不管,因为要是让人跑了之后的手术费都没人付,女方醒来要是大吵大闹不肯付钱,我们医院也难做啊。堕胎多次子宫内膜会越来越薄,最后可是会不孕不育的啊,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就没想过做点防护措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