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少女的控诉,林夕头疼坏了。
百合无限好,就是生不了!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而且你口中说着不求回报,其实是打算温水煮林夕,你当我心里没点逼数吗?!
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因为你不求回报,我才会想要一刀两断!不然得有多渣啊!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说变质就变质,我再拖着你那都成什么人了?!
林夕绷住了面皮,没让自己在崩溃之下露出咆哮马的表情包,只是眼神淡淡地扫过罗怀云,无情地道:“我忍了你多久,你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么多年了,你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不让我交新朋友,不让我跟别人有过多的接触。你做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情分还在,我又何必忍让到现在?”
罗怀云哭声一噎,眼泪滚滚而落,心里却有些惊骇。
林夕也很郁闷,以前她还以为罗怀云是小姑娘家家的独占欲发作,类似“你只能跟我玩不能跟别人玩”这种幼稚的小情绪,所以对她的一些动作也多有忍让。但是谁知道对方越来越过分,性格越来越扭曲,居然还想谋杀姜彩,她这才发现这姑娘在沉默中变态了。
林夕其实心里清楚,罗怀云这个姑娘也不是个弯的,这些年来她也交过两三个男朋友,可见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同性恋。罗怀云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从一开始主动接近林夕,就带着很强的功利性,说是交朋友,不如说是把林夕当做了一个难关在攻略。以前的林夕是无所谓,但是眼看着对方开始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她实在受不了这gay gay的气氛,当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了。
林夕身体不适,也不想拖泥带水地磨叽下去,只能挥了挥手,冷静地道:“四处传播我的谣言;离间我和其他的朋友;为了让我跟你一间学校而败坏我的风评,让老师捋了我举荐的名额;因为学生会的工作减少了陪你玩乐的时间,你就能一封举报信废了我的位置……你是觉得我对你的容忍还不够多?还是你觉得情分两字就能让你胡作非为?我看破不说破,给你留点颜面,你却反过来怨我不把你放进圈子里。”
林夕笑了笑,眼底是刻骨的冷静,唇角尽是漫不经心:“我从来没有将你赶出我的圈子,而是从一开始,你就没能进去。”
——她的容忍是一种观察,而不是无底线的接纳,在他人学会对她得寸进尺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她永远的黑名单。
“叩叩。”规整无比的敲门声响起,林夕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理会罗怀云,而是提高了声音喊道,“请进。”
门一开,露出了叶青那张清逸冰冷的俊脸,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在罗怀云身上淡淡地一略而过,视线便凝固在了林夕的身上:“身体好点了?”
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叶青,林夕有些受宠若惊:“好多了,队长,今天忙完了?”
叶青“嗯”了一声,也没提自己忙了什么,他提着一个食盒走进病房,看也没看一眼哭得双眼红肿的罗怀云,而是将便当放在了床头柜上:“医生说,你可以开始吃一些适口的食物了。我给你熬了粥,你多少吃一些,你的胃被切了一部分,胃口会小很多,用量自己斟酌。”
林夕看着叶青军装笔挺,手上还戴着白色的手套,一身杀伐之气未敛,一看就是刚从前线下来的。看着这样如松如竹的男子极尽体贴地给她支起了小桌,盛出米粥,又将勺子塞进她仅剩的那只手里,顿时有些无措地笑了笑:“谢谢队长。”
叶青摇了摇头,容色淡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移向仿佛受尽了委屈一般的罗怀云,开口说道:“她昏迷了七天,险死还生,刚醒没多久。”
林夕拿着粥勺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她对叶青的能力有些了解,他的五感敏锐得吓人,只要他想,方圆百里的声音都能被他收入耳中,更何况罗怀云方才根本没想过要遮掩?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淡淡,想要往上爬是这人的本能,但是在叶青面前做出这么一副姿态,又是何必呢?
她已决定不再包容她,自然不会继续被她当做踏脚石一样地踩。
她为了基地成了眼下这个残废的模样,就算她真的给罗怀云难堪了,难道叶青还会责怪她不成?
林夕放下粥勺,抬起头正想跟叶青解释自己不是因为情绪不好而无理取闹,却听叶青继续道:“她死里逃生,浑身难受,你不体谅她一身病痛,反倒怪她对你不够宽容?从你不顾她病痛这一点,你就没资格开这个口,现在,出去,不要扰人清静。”
林夕:“……”
突然,有点……小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大佬:她昏迷了七天,刚刚死里逃生。
林小夕:坏了,大佬的意思是不是“她刚好没多久,有点任性你稍微忍忍”?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大佬你听我解释!
叶大佬:(冷酷无情无理取闹.jpg)所以你给我滚。
林小夕:……
…………
………………
(*/w\*)开、开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末日救赎(二十一)
罗怀云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居住的宅邸,她的脑海里一时掠过林夕冷漠的面容,一会儿又掠过自己最后看见的场景,心中思绪纷扰,不得安宁。
她想到自己和林夕的初遇,那时候的林夕,就和现在一模一样,冷漠、沉静,像沉浸在无边夜色中兀自闪亮的辰星,不为他人的目光而忧扰,活得我行我素,自在无比。那时候的林夕,沉默寡言,不喜交际,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缘很差劲,却不知道班上很多人因为她这份异于同龄人的稳重,想要接近她却又不得其法。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瞳孔深深地眺望窗外——那时候的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有故事的美,但是下意识地崇拜这样个性的女孩。
“想跟林夕做朋友啊。”刚刚转校的罗怀云听见有人懊丧而又不甘心地嘟囔着,似乎只要得到那个女孩一个清浅的笑靥,都能让他们开心很久很久。
毕竟,她是那样的特别。
罗怀云嫉妒,嫉妒却又忍不住扬起了微笑,因为她在林夕的身上看见的捷径,看见了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接近。只要她能成为林夕的朋友,她就能顺理成章地也成为班上“特别”的人,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能和林夕做朋友,一定是因为他们是同类人。
之后,罗怀云接近她,讨好她,做出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姿态。让罗怀云感到意外的是,那个看似冷淡不好接触的女孩实际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她只是慢热而不懂主动,但是却从不拒绝别人的靠近。
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烛灯,不管你离开还是靠近,她都兀自明亮地站在原地,自得其乐,闲情逸趣。
而在相处的过程中,罗怀云终于知道,为什么孩子们会以成为林夕的朋友为荣了。因为这个女孩有着厚重的心墙,没有门,你不得其入,只能一遍遍地拿着钥匙叩着布满青苔的石墙,等着她从那鲜花着锦的院子里探出头来,给予你一个眼神,亦或是一朵鲜花——人们爱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给予的独一无二。那会让你感觉到自己是特别的,你能那样鲜明的感觉到,她对你,跟对别人时,完全不一样。
习惯性评估得失的罗怀云,第一次因为这种对特别的渴望而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标。
她一遍遍地叩着墙,贪婪而又不知足地试图从那人的身上汲取更多的不同,她想要享受对方给予的特殊待遇,也想知道她包容的底线在哪。她忘了自己想要成为人上人的愿望,毕竟成为一群愚者瞩目的焦点,又怎有成为林夕心中特别的那一个来得让人满足呢?她是这么想的,一时间迷失了自己,直到她被人堵在洗手间,兜头泼了满头满脸的水,听见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怒骂,警告她不要再靠近林夕时,她突然间就清醒了。
她糊涂了,在别人的眼里,她都还未成为“特别”的那一个,林夕又怎会将她当做同类人呢?
只能先往上爬。
她浑身湿哒哒地坐在洗手间地板上,低垂着头颅,眼神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来。
就在那时,一件带着余温的校服外套兜头罩了下来,驱散了她眼里的冷意。罗怀云抬起头,却只看见林夕那张略显淡漠的脸,她擦干了她脸上的水,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学校,买了一杯温热的奶茶塞进她的手里,一路牵着她的手回了家。
“以后上学放学,你都跟着我。”
围墙篱笆后,那个最特别的小姑娘从墙头上探出了脑袋,伸出手,递给了她一支娇艳欲滴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