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小憩片刻,闻到了肉的香味,睁开眼来便看到明月舟望着两只兔子抿嘴偷笑。
“你笑什么?”
明月舟扭过头见长陵醒了,猛地咳了咳,“……咳咳咳,要不要吃兔子?”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其中一根,见肉未熟透,跟着一起烤,明月舟拿起身旁的破酒壶,“水。”
长陵是真渴了,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捡的?”
“嗯,就在溪边。”
“那估计离村镇不远了。”
长陵专心致志的盯着兔子看,时不时拿起尝一口,烫了手不慌不忙的吹一吹,这些小动作在明月舟看来极是灵动,“你不像流犯,何以会在墓王堡内出现?”
“不小心落了水,”长陵转着手中的棍条,“顺着水流飘进了墓王堡。”
明月舟惊讶的眨眨眼,“那你……家在何处?”
“没有家。”
明月舟见她不愿多说,话音一转,却是闷着声,“你……为什么要救我?”
长陵咬了一口兔子肉,嚼了嚼,觉得味道不错,“你姥姥救了我,她要我带你离开,我自无推拒之理,所以,你也不必惦着还我的人情。”
看她话中透着随时可以一拍两散的意味,明月舟颇有些不是滋味,“那在鹿鸣山时你为何不走?”
长陵似乎怔了一下,“那是因为……”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在牢中听到了他与那人的对话,因她自己也死于阴谋之下,心中厌极了这些毫不光明磊落的段数。
长陵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她偏头看了明月舟一眼,看到他左耳的耳垂上圈着个耳环,不禁笑了一下。
这下轮到明月舟莫名其妙了,“你笑什么?”
长陵用指尖一比,“你一个大男人戴耳饰,还不许人笑的?”
明月舟脸刷的一红,“此乃雁国的成人礼节,许多人都有的,你没听过?”
“我又不是雁人,”长陵嚼着肉:“不过你这耳环倒是挺好看的。”
明月舟被盯着不自在了,索性将耳环摘下,“要是喜欢,拿去就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我连耳洞都没穿,拿着也无用。”
“此物既可做耳饰,也可以戴在手上做指环。”明月舟眼神飘了飘,把耳环塞入她掌心,“当是还你人情了,你收着吧。”
只是这一下简单的动作,他的手心里都沁出了一层细汗。
长陵垂睫端详,这小小的饰物上雕龙绘凤,龙眼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要是拿去当了,回中原的盘缠应该就够了。
她挑眉,把耳环往指上一套,蜷了蜷食指,见松紧恰恰好,连半句假意推诿之词也没说,道:“那就多谢了。”
说完继续津津有味的啃着兔子肉。
明月舟没想到她收的如此爽快,嘴边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旋即又抿了回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否随我去雁都?”
长陵掰肉的动作顿了顿,“回中原。”
明月舟神色一凝,“苍云一日不除,我担心你会受到牵连,你可以先随我回去,待事情平定了之后再去中原不迟……”
“我不知你身份,但想来等你回到雁都,要除掉苍云应不是难事。”长陵道:“他自身难保,哪有闲功夫找我的茬?”
他本以为长陵诸事不问,便想先糊弄过去,没料被她一言道破,如此,饶是心中尚有许多疑问,但见识了她的机敏果决,也深知她不会多言。
若当真就此分道扬镳,这天下之大,今后何处再觅?
明月舟低头说道:“原还想着挽留,只可惜……我却是连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晓。”
长陵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本就是萍水相逢,逃亡路上搭个伙,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明月舟无奈笑了:“他日若再有缘相逢,总不至连名字也叫不出。”
“叫得出又如何?”长陵道:“你又如何知道下次再见,我们是敌是友?”
明月舟一怔,“姑娘几番救我性命,我岂会与姑娘为敌?”
长陵回过头去,嘴上没有的回应,却在心中默答:世上的事,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她仰头看着星空万里,缓缓开口:“我叫长陵,丘陵之陵。”
明月舟惊诧的望着她,半晌没有晃过神来。
“怎么?”
“哦……不是,只是……”明月舟卡了壳,“我在许多年前,也曾听过有人叫这个名字……”
长陵故作疑惑的扬扬眉。
“那人是个男子,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明月舟道:“我没有想到有人会与他重名。”
长长的眼睫垂下,遮挡住她的眼,“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