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必定是提前知道逍遥谷将会有谋逆之举,但无法得悉具体情形,只能事先派兵蛰伏,有了确切动向才能露出屠刀。”叶麒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语气也不觉急促起来,“但是,能让他亲赴险境,不可能仅是为了除叛这么简单……连凉王的龙骧军也能‘远道而来’,看来,咱们这位皇帝是打算借此增固自己的军权……”
七叔挡箭挡的颇有些手忙脚乱,一时忽略了站在旁侧的符宴旸:“可是凉王不是已经与符相勾结在一起了么……”
符宴旸浑身一震。
“不错,凉王和符相是一路人,但是沈曜却并不知情……难怪,难怪逍遥谷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大哥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叶麒的目光沉了下来,转向符宴旸,“不,不是不动,只怕是这些祸端都出自他的手笔。”
符宴旸惊得一时有些词穷,“不可能,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此次大会的戏是一出接着一出的变,就连那个雁国王爷也是从天而降的,这些……哪是能靠算计出来的?”
叶麒徐徐道:“如果,符相从一开始就知道,荆灿乔装成鹿牙子之事呢?”
荆无畏一死,符宴归前去边境收拢荆家兵马,偏偏却令荆灿逃之夭夭。
再往细想,当日燕灵镇寻找证据之时,安排越青衣在钱府等待的人也是符宴归,既然如此,那本当在他手中的雁国证据,何以会落入荆灿手中?
由此可见,他是故意将证物“流回”到荆灿手中的。
因为那是一个饵。
只有放走这个饵,再不经意间让这只饵游到逍遥谷内,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这一切部署堪称天衣无缝。
“原来如此……”叶麒喃喃道:“原来这才是他的野心……”
符宴旸没听懂,“如果我大哥真的想做什么,怎么会由着皇上借今日之事,收拢兵权?”
“兵权?谁的兵,谁的权?”叶麒撑着七叔的手,让自己保持站着的姿态,“符相的确神通广大,居然能让沈曜做出如此自寻死路之事……”
符宴旸愣住了,“什么自寻死路?师父,您说清楚,我大哥他究竟想做什么?”
“符二,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么?”叶麒闭着眼喘了几口气,“这次武林大会有上千名绝世高手,光凭羽林卫是绝无可能围剿成功的……”
“可不是还有龙骧……”符宴旸的声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龙骧军是你大哥的,”叶麒蓦然转过身,望着远山山峰,“等时机一到,龙骧军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事,他们只要‘护主不周’,沈曜……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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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佛寺外,一支精兵严阵以待立于门外。
滚水往杯中一倒,新叶齐崭崭地舒展而开,一缕白雾从杯口袅袅升起。
顿时,禅室之内,灯烛跳跃,茶香清雅。
符宴归将一杯茶推到佛寺住持跟前,笑道:“墨江云针,最适合浅酌慢品。”
住持并无与他浅酌的意思,只冷冷道:“不知施主打算禁锢我龙门寺到何时?”
“符某不过是来一览山中风光,叨扰两日自会离开。”符宴归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住持且放心,只要在符某离去之前,贵寺中人不轻举妄动,可保全寺无虞。”
住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个侍从疾步步入禅室,抱拳道:“禀丞相,羽林卫仍在围捕逍遥谷,只是各派武林中人抵死相抗,三千羽林卫伤亡近半,现在龙骧军也出兵了,若是能撑到明日天亮,想必最近州府的府军会赶得及增援……凉王遣人请问丞相,何时动手?”
符宴归轻轻拨动茶盖,问:“宴旸他们还在谷内么?”
侍从道:“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二公子。不过,听闻在羽林卫攻入之前,皇上便已经差人将清城院的武生们带出去了,我想二公子应当和他们在一处吧。”
“皇上那边呢?”
“还在西岭的富云山庄,庄外尚有三千龙骧军和三百中常侍的人。”
符宴归饮了几口茶,放下:“派个龙骧军的副将去山庄送消息,就说……逍遥谷内的情势虽已基本控制住,但仍有一些西夏派的高手突围成功,欲出豫州地界,请皇上增派兵马,将这些狂徒一举擒获。”
侍从听懂了,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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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云山庄内。
沈曜听到消息,徒然从椅子上拔起,瞪大双眼问道:“西夏的人逃了?逃的是什么人?”
龙骧军副将跪在地上道:“魏少玄,还有慕容飞他们都逃了!皇上,趁他们尚未离开豫州,必须及时把他们拦下,否则一旦回到西夏,就……”
沈曜眼神中晃过一丝犹豫,随即咬牙道:“好,再拨两千人马前去追捕,若不能将人带来,提头来见!”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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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日到夜晚,整个逍遥谷都陷入了生死搏斗之境。
山门之外,羽林卫与龙骧军强强联手,依旧久攻难下。
洛周留守石室,曲云真与舒隽也加入战圈,一圈圈攻来的军士被杀退之后,很快又锲而不舍地一拥而上。
山门脚下,踩的已经不是溪流,而是层层叠伏的尸身。
连续几个时辰毫不停歇的厮杀,别说是其他人,就连长陵都开始神识飘忽起来——若换作是以前,这样级别的兵阵再斗个三天三夜也是稀疏平常,但她自复生以来体力早大不如前,就更别提为救长盛所流失的源源真气了。
叶麒情不自禁地想要上前,然而刚往前一倾,奇经八脉钻心的疼生生让他止步。
尽管在所有人看来,越二公子周身三丈内,是阎罗王的修罗场,但他很清楚,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这么无休无止的打下去,何况,纵是长陵撑了九连山,等着她的还有另一座道“五指山”。
想到这里,叶麒心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微微弯下腰吐出一口血,双手撑住膝盖,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畏惧之意。